话一出口,我便有些后悔,后悔自己问起任何与程天佑有关的事情。
宁信的神色有些落寞,她说,孩子没了。
我愣了一下。
她的眼眶微微一红,说,四个月了,已经成形了,他们说,是个男孩……
我的心下竟也觉得难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宁信说,天佑说,程家现在不能见容于我们,所以,他不希望我在没有名分的情况下生下这个孩子。他说,他的女人,他的孩子,必须有名有分的!他说,这些他一定会给我!可是,不是现在……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就流下来了,她突然抱住我,说,姜生,我不图什么名分,我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可是,我却不愿意他被家里人为难,我只能舍掉这个孩子!那天夜里,他一直抱着我,将脑袋轻轻靠在我的小腹上。我哭,他也哭,我们的孩子,就这样失去了……
我就这么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像个雕塑一样,听前男友的现女友讲他们恩爱而悲凉的故事。
78 他说,我跟小九说,你被大火烧死了!
我对金陵说,程天佑就是个人渣!
金陵说,对啊!他们程家满门人渣!
我说,他居然逼着宁信将孩子打掉了,还号称什么为了她好,不希望她无名无分下为他生子!
金陵在刷微博,看各种消息,说,你该庆幸啊,这么渣,幸亏你提前脱手了。
八宝走过来,说,她说怀孕就怀孕,她说打掉就打掉,你也信啊?!程天佑有那么喜欢吃回头草吗?一个和自己爹地有染的,给自己戴了一顶绿香炉的女人,他多骄傲的一爷们儿啊,又不是垃圾回收站。
金陵说,说不定是真爱!你家北小武不就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变成辽阔的大草原,草原上面马儿跑。
八宝冷笑道,我哥口味重。
柯小柔在一旁,一面给金陵写专栏,一面哼哼,得了吧!“哥”这个字,就是“奸夫”的代名词!
他话音一落,“奸夫”就冲了进来,哦不,北小武就冲了进来,他说,姜生,快快!不好了!
我说,怎么了?
他说,我跟小九说,你被大火烧死了!
什么?!我差点儿从沙发上跳起来。
北小武说,你也知道,我怎么着她都不肯见我,她说过去的事情和我们,都是过去了。我不信,所以就脑子一发热,随手将登着你们公寓着火这事的报纸给了她,并随口骗她说,你被烧死了!结果、结果她说要我带她去你的墓地。
你个混蛋啊!闻言,我的脸憋得通红。
他说,你看,一时半会儿我也没办法刻碑,也来不及给你选墓地,啊呸呸呸!不是给你选墓地,就是也找不到墓地,所以我灵机一动,就给你刻了一牌位。说完,他直接扔给我,说,你看看怎么样。哦,我还给你洗了一大幅黑白照片!赶紧地,摆上!供上香!
我手里抱着自己的牌位,欲哭无泪。
他说,姜生,你赶紧藏起来!
八宝一把拉住他的手,小脸紧绷,说,我要不要藏起来?
北小武说,你藏什么啊!
他转脸看着我,说,你藏起来,当她一进门,看到你的黑白照片,还有你的牌位,还有在旁边嚎啕大哭的我和金陵……嗯,我就说凉生已经在楼上一病不起了……一会儿八宝你拿着录音机放点儿哀乐,就齐活儿了!到时候,我就不信这个妖精不现形!当她小眼泪一流,我就一把将她搂住,彻底将她拿下!哎哎,都麻溜地,赶紧摆啊……
他话音未落,就有人在我们身后冷冷地说了一句,不用了!
小九站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八宝拎着录音机,金陵抱着香炉,而柯小柔手里拿着瓜果桃李,北小武拿着香烛正在插,而我正抱着自己的牌位——“爱妻姜生之灵位”傻站着。
小九上前,从我手里夺过牌位,一牌位砸在了北小武的脑袋上。
就当我们都愣了的时候,八宝飞身上前,大吼一句,贱人!拎着录音机冲着小九就挥了过去!
节凑快得超过我们的预判,当我们回过神来,上前试图拉开她们时,却也被动地陷入了这场混战。
79 他说,姜生,不要害怕我靠近。我不会伤害你的。
这场混战,终止在凉生的一声轻喝中。
北小武最后被包扎得像个印度阿三似的送回家,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他,说,你这又是何苦?
金陵不忘落井下石,说,人家都不带你玩的。
八宝没说话,在一旁往脸上敷冰袋,而我满脑子都是刚刚凉生在门口,脸上带着愠怒的表情,那么清冷,疏离和遥远。
金陵说,小武啊,我们走了。
她说,有些话,作为外人,我不该多嘴,但是,作为朋友,我还是想说,其实,小九已经不属于我们的生活了,也不属于你了。
北小武将目光投向我,我闪躲开,他便沉默了。
突然,他喊住我,说,姜生,你不知道,当我在门外告诉她你被烧死了的时候,她直接愣了,傻了,不相信,看了报纸后,眼睛立马红了,眼泪哗的一下,跟开了水龙头似的!还一直嘴硬,不见我,不见你,说过去的土鳖岁月与她早已经无关了……
他激动地絮叨着,仿佛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抓着某种希望的光一样,死死不肯放手。
我看着他,笑笑,没等他说完,就关了门,和大家一起离开了。
路上,八宝说,那就是小九啊,我还以为得多漂亮呢,让我哥神魂颠倒了那么久,原来也就这样。呵呵。
金陵将柯小柔的理论活学活用,再次感慨道,“哥”真是个好词,“奸夫”别称,妥妥的。
八宝没理她。
这时,我们才发现,兵荒马乱之后,柯小柔居然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回去的时候,凉生正独自坐在沙发上出神,他竟没有听到钥匙声。
黄昏淡淡的光,落在他好看的侧脸上,他抱着我的牌位,一脸寂寥的表情,孤单无边,他的手指如同绵藤,轻轻地擦过那些字——爱妻姜生之灵位。
当我轻轻地走到他的身前,他才回过神来。
他抬头,看着我,仿佛从一场大梦中醒来一般的表情。
我看着他,说,哥,我不是故意带他们来你这里闹腾的……
他没接话,指着那个牌位,说,虽然这东西很晦气,不过……他突然笑了,表情有些淡,却带着一种暖,他说,我还是很喜欢这个称谓的。
他轻轻摩挲着“爱妻”那两个字。
我低头,不说话。
他看着我,突然握住我的手,说,姜生,似乎我们的关系每走近一些,你就好紧张。你告诉我,这只是我的错觉。
我别过脸,笑笑,默默地想将手抽出来,说,哦,哥,我今晚不在家里吃饭了。我要去法国,他们说准备给我饯行。
他用力地握住我的手,不让我抽离。
我抬头看着他,紧张极了。
他突然一笑,有些恶作剧的表情,将脸轻轻靠近,说,那,我们俩做个交易好不好?
交易?我更愣了,不知所措起来,脸微微泛红,心跳有些加速。
他笑着,有些蛊惑的味道,说,对啊,交易。那,你想让我放开手,而我呢,真的是很不喜欢你喊我“哥”,只要呢,你答应以后不再喊我“哥”,我呢,就答应你放开手,以后也不再轻易碰你的手。
我用力地抽了抽手,却难以挣脱,因急于逃开这尴尬的场面,于是点点头,说,好!
他将手轻轻松开,说,我们成交。
我说,成交。
话音刚落,他就轻轻地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说,真乖!
我捂住右脸颊,又是害羞又是惊讶地看着他,说,你……
他摆出特无辜的表情,说,怎么了?我没碰你手啊。
然后他就笑道,我知道了,不对称嘛!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飞快地在我的左脸颊轻轻一吻,说,现在好了。然后,他转身抱着那个牌位欢快地上楼了,不似刚才般郁郁。
我双手捂着脸,呆在原地。
他回头看了看我,无比自恋地叹气道,看样子是已经喜欢得傻掉了。
啊啊啊!这样的凉生,让我觉得无比抓狂。
整整五分钟,心跳得跟错位了一般。我冷静了好久,才上楼推开凉生卧室的门。我说,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正在换衣服,转身,笑道,怎么对你了?
他一面微笑,一面系扣子,敞开的白衬衫恰到好处地半遮半掩地露着他漂亮有型的腹肌线条,我的脑袋“轰——”一声炸了。
他看我呆在原地,转身照了照镜子,皱皱眉头,说,这件衣服不合适。
然后,他就开始缓缓地脱衣服,慢条斯理地解着扣子,结实而养眼的胸膛,那起伏的轮廓半露了出来……
我马上捂住脸,大叫,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吧!我这就走!
我门还没走出去,就被他一把给抓了回来。他说,哥?这么快你就背信弃义了,小姜生,这样不好的。
他温热的胸膛贴着我的背,将我揽进怀里,只隔着我的一层薄薄的衣衫,我惊得哇哇直叫,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喊你哥了!我对你的任何举动都再也没意见了,让我先走吧!
他想了想,说,那你喊“大王,饶命!”
……什么恶趣味?
他说,你就说“大王,饶命!”然后我说,“饶你一死,滚下殿去”,然后,你就走好了。
我无奈,只好说,大王,饶命!
他说,好吧!爱妃,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