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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应是夜的世界,此刻却成为圣辉的海洋。
柔和的圣辉有若实质,若一片片光的雪花,纷纷扬扬,从空飘落。那本该垂落的夜幕则被圣辉驱逐到了角落。
此时此刻,整个格罗里亚大陆上,不知有多少人走出了家门,敬畏地仰视着这天地间的异象,有史所载以来最广大的神迹。
夜已变成了昼。
映亮了天空的圣辉并非人们寻常所见的乳白色,而是淡金与淡蓝交替出现,偶而也会有其它的色彩。如此天空本应只见绚丽,只是那片片飘落如雪的圣辉中蕴着隐隐的威压,才使得人们在仰望天空时心存敬畏。
圣辉中的威压虽然淡得几乎觉察不到,然而无论是普通的平民,还是当世的强者,心中所感应到的战栗都没有什么分别,就如同在一头远古巨龙面前时,不管是兔子还是雄狮都会同样畏惧。
罗格立于光明大神殿的长阶上,仰望着天空中飘落的圣辉,微微张口,深深地呼吸了一次。
他吹出的,是一缕冰蓝色的气息。
胖子不再仰望天空的圣辉,推开光明大神殿的大门,大步走进。
这道长而孤寂的走廊罗格已经走过多次,每走一次,他就会多一些不一样的感悟。而这一次,从踏上这道长廊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中就泛起了莫名的淡淡伤怀。那种感觉,似乎有如身处在一片荒岛上,突然失去了与另一位伙伴的联系。那是悲伤,孤独,以及些许的慌张。
罗格加快脚步,片刻之后已来到教皇的祈祷室前。在那扇古旧的木门外,奥古斯都正立在那里,似是在等待着他。
看到罗格到来,血天使沉默地向旁边踏了一步,为罗格让出了通路。罗格眉头微皱,来到门前,举手想要敲门。他的手高高举起,最终却轻轻地落在门上,抚摸着木门上代表着岁月气息的斑驳纹路。
这扇门已经打不开了。
在触到木门的瞬间,罗格就已经感觉到门后是一片虚无,教皇和他的祈祷室都已消失在无穷无尽的虚空,不复存在。这是真正的虚无,与空间乱流不同,虚无的世界中容不下任何物质的存在,就是灵魂也无法逗留。
罗格在木门上抚摸良久,这才转向了奥古斯都,沉重地问:“陛下已经走了?”
血天使点了点头,平静地道:“是的。陛下知道你还会回来,不过他说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因此让我在这里等你。”
罗格眉毛微微一扬,道:“他有说过什么吗?”
奥古斯都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道:“陛下在临去前的一刻,双眼已看穿过去未来,并且穿越了遮挡住天界诸神的重重迷雾。他让我转告你的是,现在位居十二主神之首的,既是毁灭之主迪斯马森,也是救赎之主以撒。毁灭之主与救赎之主,其实是只是同一本体的两面而已。”
毁灭之主,救赎之主,二者本为一体?!
沉默片刻之后,罗格抬头道:“我明白了,原来毁灭即为天界之救赎。天界需要的是纯净,而非是包容。”
奥古斯都难得地笑了笑,道:“天界从来都只有一种光辉,何时曾有过包容?既然诸神已经为我们选出了最好的道路,那为什么还要包容呢?”
罗格盯着奥古斯都看了半天,才缓缓地道:“亲爱的奥古斯都大人,如果我看得没错,您身上可是流动着最纯正的天界光辉。您刚才的话的确没错,可是您的语气不大对头,这完全是对天界诸神的不敬。”
奥古斯都微微一笑,回道:“亲爱的罗格大人,如果我看得没错,您身上可是曾经承载着毁灭之主迪斯马森的光辉啊!在置疑我的不敬之前,您是否可以解释一下背上的伤是从何而来的呢?”
罗格盯着奥古斯都的目光渐渐变得犀利,他身后的景物边缘略显模糊,似是有一片极淡的阴影笼罩住了它们一样。
长廊中似有微风流动,奥古斯都几缕褐金色的发丝悄然飞起,又无声无息地断成数截,随后在风中消散得无影无踪,就如从未出现过一样。
奥古斯都岸然而立,如同完全没有觉察身边的变化。他既没有戒备,也没有提升力量,只是淡定地看着罗格。
笼罩着长廊的阴影悄然消退,罗格脸上的冰霜也在同时化去,微笑道:“亲爱的奥古斯都大人,原谅我刚刚的无礼。不过我的确十分奇怪,降临或者是转生的天使应该都没有自己的判断力,对于主神的神谕惟有无条件的服从。可是现在看起来,这条规则完全在您身上不适用。”
血天使又是微微一笑,那坚毅而又饱经风霜的脸上多了一点慈祥,道:“在最终审判之后,或许这个位面的普通存在还能够无知无觉地传承千年,直至成为遗弃之地的那一刻。然而我们这些降临又或是转生的天使,灵魂上已经打上了这个位面的烙印,除了被还原成本源的能量外,再无其它方法可以消除这种被位面空间规则所刻印上的烙印。天界从来只有一种光辉,所以在最终审判时,首先要清洗的就是我们。那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仍然存在,消失的只是一个叫做奥古斯都的意识而已。其实我与其它天使惟一的区别就在于,这个名叫奥古斯都的意识不想消失。所以你看,我其实没有太多的不同,只不过有了自己的一些想法而已。”
此时窗外的圣辉再次亮起,将昏暗的长廊映得亮如白昼。这一次的圣辉是淡青色的,有着极强的穿透力。在这前所未见的圣辉下,无论巨石还是墙壁都成为近乎于透明的存在。
在这一刻,整个位面没有任何角落可供黑暗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