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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喻愣了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秦让也太突然了吧。
秦让笑了下,斜斜地倚着墙壁,手指低垂,指尖中正夹着一根香烟,烟头冒着浅浅淡淡的烟雾。
这是茶水间,虽然没有明确禁烟,但敢这样吸烟的也就秦让了。
他眉眼淡淡,看上去有些懒散,他勾唇笑了下:“我是开玩笑的,看你一脸难过,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怕你真哭了,逗一逗你。”
言喻还是怔怔的。
秦让笑:“媒体新闻很喜欢带节奏,捕风捉影,我们刑事律师做案子的时候,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媒体,何况,也就是媒体把刑辩律师塑造成了现在这样只懂得帮人脱罪的工具。媒体爆料的大部分都不会是真相,也有可能只是媒体想让大家知道的真相。”
他直起了身子,仍旧低垂眼眸,似有若无地勾笑了下。
他说:“别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之中,你现在还在律所,打起精神来。如果打不起精神,觉得婚姻一直在困扰你,不如想想怎么解决,难过是没有用的。”
他说完,摁灭了烟头,扔进了垃圾桶里,插着裤兜走了。
言喻抿着唇,回过神来,低头,再次看了看手机中的新闻报道。
但是,真相是怎么样,陆衍的确最近一段时间都和许颖夏在一起。
言喻胸口起伏了下,深呼吸,她也想改变,但能改变什么吗?
就这样离开,多不甘心。
可是,不离开,就这样温水煮青蛙,她怕自己迟早有一天,会麻木地接受了这样的人生设定,假装看不见陆衍和许颖夏之间的龌龊事,麻木自我。
她深呼吸,抬起头,收起了手机,先工作再说。
言喻把水杯放在了办公桌上,转身去洗手间,她关上了洗手间隔间的门,过了会,刚要冲水的时候,就听到了有人正在八卦。
“话说,你们昨天傍晚有看到一个小男孩来找秦律师吗?”
“看到了,我也觉得好奇,那个男孩子看起来和秦律师长得好像啊!”
“难道是秦律的孩子?”
“应该不是吧,秦律不是单身吗?说不定是亲戚家的小孩子吧!”
“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未婚生育,秦律这样子的,说不定真的是在外面搞大了别人的肚子,要了孩子,没要妈妈罢了。”
言喻冲水的手停顿住了,她现在要是冲了水,水声哗啦,外面的人就尴尬了。
外面几个正在讨论秦让的人是律所的前台,她们平时比较闲,也热衷于各种八卦,而言喻作为秦让的实习生,还真的不能参与讨论带自己师傅私事的事情上。
言喻加了一会班,看了下时间,打算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有支笔滚落到了地上,言喻弯腰想去捡起来。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率先伸下去。
半挽着衣袖,稍微地露出了手腕,上面戴着浪琴的手表,再往下,就是一双犹如完美工艺品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指甲干净。
言喻的手来不及收回,碰到了他干燥温热的手。
她抿着唇,秋天干燥,碰上的那瞬间,言喻感觉指尖有电流闪过。
秦让把笔递给言喻,眼眸乌黑深邃,嗓音淡淡:“今晚继续加班。”
“什么?”言喻抬眸。
“跟我去见一个客户。”
“什么客户?这么晚见。”
秦让笑了笑:“你跟着我去就好了,不是什么大案子,就是有个富豪想要分割遗产,所以请了律师罢了,不过去之前,我请你吃个晚饭,当然也有事情请你帮忙。”
言喻跟着秦让下了律所大楼,到达停车场,两人上了车,汽车一路行驶,最终停在了一个小学的门口。
保安室里,正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不高兴地低着头,坐在椅子上,晃荡着两条腿,嘟着嘴。
旁边的女人安慰他:“你爸爸马上就来接你了呀,别不高兴。”
“我就是不高兴呀,他天天都迟到,都是很晚很晚来接我。”
女人笑了:“爸爸工作忙啊。”
她说着,抬起了头,就看到了秦让的车子,眼前一亮,笑了笑:“秦南风,你爸爸来了。”
话音刚落,小男生就猛地抬起了头,眼睛明亮,他跳下椅子,往秦让的车子这边跑去。
秦让打开车门,下了车。
还没站稳,双腿就被小男孩抱住了。
秦让弯腰,抱起了他,漆黑深邃的眼眸看着老师,温声道:“老师,今天辛苦你了。”
女老师眼睛弯弯:“没事,那我先回家了,秦先生。”
小男孩搂着秦让的脖子,不太高兴:“你今天迟到了快一个小时,我很不高兴。”
“抱歉。”秦让声音温和,“你知道的,南风,我需要工作养你。”
小男孩似乎不能被这样的理由说服,他还是瘪着嘴:“我等了你很久很久,我以为这一次,你要扔下我,不要我了。”
秦让打开了后车座的门,让小男孩进去,小男孩乖乖地手脚并用爬了进去,抬眸,就看到后车座还坐着一个女人。
言喻弯了弯唇,对着小男孩挥了挥手:“你好。”
她没有想到,下午才听到关于上司的八卦,傍晚她就被上司带来了见这个传说中的孩子。
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眼圈红了,泪眼汪汪的,抽搭着小鼻子。
但还是对着言喻打了招呼:“你好,阿姨。”
言喻弯唇笑:“你好,我叫言喻,你可以叫我言阿姨。”
小男孩抽了下鼻子,很不好意思地背过手,擦了擦眼泪:“我叫秦南风。”
秦南风并不羞涩,他自动地靠近了言喻,就贴着言喻坐了下去,他抬起头看言喻:“你和我爸爸是什么关系?”
“我是你爸爸的实习生。”
“哦。”秦南风眨眨眼睛,“我就知道爸爸没有女朋友,因为爸爸脾气不是很好,没有女孩子会喜欢的。”
言喻:“……”
她在心里想,其实秦让的脾气还可以的,至少不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
秦南风说没有女朋友,今天他还一直在幼儿园门口等,她又没听说秦让结婚,那就是……秦南风没有妈妈?
秦让似乎并不在意秦南风怎么说,他看了后视镜一眼:“言喻,你想吃什么?”
言喻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秦南风眨巴着眼睛看言喻,他咽了咽嗓子,轻声说:“言阿姨,你知道炸鸡吗?特别好吃。”
言喻还没说话,秦南风大声说:“爸爸,阿姨想吃炸鸡。”
言喻:“……”
秦让勾唇无声地笑了下,最后开去的餐厅,是一个意大利餐厅,言喻点了番茄牛肉意大利面,秦南风点了披萨、烤肠、蘑菇汤,秦让也跟言喻一样点了意面。
秦南风挺爱说话的,他跟言喻也挺亲近,虽然两人才第一次见面,但他一点都没有生疏感。
吃饭吃到了最后,秦让擦了擦手,抬起眼皮,眸光淡淡:“言喻,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周末我要出差……”
秦南风打断了他的话:“爸爸,我自己来邀请言阿姨。”
他眨巴着眼睛,有点不好意思:“言阿姨,你周末能来参加我的亲子开放日吗?老师说,要让家里人来的,爸爸要出差,你帮帮我,好不好?”
言喻:“……”
她看着秦南风的眼神,说不出拒绝两个字,可是,她跟秦让没有任何关系,何况她现在还是已婚的身份,有点尴尬。
秦让扫了她一眼,眉眼似是清风,笑:“到了幼儿园,你可以说是秦南风的阿姨,开放日就两个小时多,不会很久,当然,如果你实在觉得不方便的话,可以拒绝。”
他说着可以拒绝,但态度一点都不像允许拒绝的样子。
言喻想了下,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何况,秦让是带她的师父,她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言喻弯了弯眼睛:“没事,我周末有时间的。”
秦南风可高兴了,立马就勾上了言喻的手:“言阿姨,你可真好。”大概是言喻当了妈妈之后,特别有孩子缘吧。
她笑了笑,说:“阿姨也有个女儿,还很小,不满一周岁呢,她很可爱,以后有机会,阿姨带你去看看她。”
“好啊。”
吃完了饭,秦让去结账,然后先送秦南风回了公寓,交给了家里的住家阿姨,这才带着言喻去办公事。
汽车一路开向了半山腰上,在山脚临上一点的一栋别墅前停了下来,这里是本城富豪们的居住地,但也不是陆家老宅的别墅区。
别墅很安静,主人安排了管家在等秦让,管家看到秦让,就引着秦让和言喻上了二楼书房,他敲了敲门:“先生,秦律师来了。”
里面有老人的声音应和:“让秦律师进来。”
管家手一旋,打开了房门:“秦律师,请进。”
言喻跟着秦让走了进去。
书房的灯光并不明亮,但也不昏暗,落地灯散发着幽幽的光,宽大的书桌后,坐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老人,他的表情有些严肃,额头的皱纹有些深,脸色隐隐苍白,似是大病初愈,看到秦让后,连忙站了起来。
言喻看了眼,指尖蜷缩了下。
没想到,这个客户会是许志刚。
秦让公事公办,笑了下,在许志刚的示意下,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他低眸,从公文包中拿出了几份已经拟好的文件,递给了坐在对面的许志刚。
许志刚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认真地看着那份文件,越看到最后,他的神情越是严肃。
秦让笑着问:“许先生对这份文件有什么意见吗?”
那份文件其实是给许志刚拟定的遗产分割。
许志刚摇了摇头,眉头紧紧地拧着,他抬起眼眸,刚想说什么,像是才看到秦让身边的言喻一般,眉头拧得越发紧了。
秦让解释道:“许先生,这是我的实习生,她有职业道德,不会泄露任何和客户有关的信息。”
许志刚没亲眼见过言喻,但是,他知道陆衍的大部分消息,也看过陆衍太太的照片,即便面前的这个女人瘦了点,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许志刚缓缓问道:“你是阿衍的太太?你是律师?”
言喻愣了下,微微笑,点头。
许志刚又回眸,盯了秦让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言喻的职业道德,他也不隐瞒了,直接说:“我有个女儿,小时候走丢过,我找了很多年都没找到她,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放弃,可是,当年她被丢下的那个地方太过偏僻,我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可以帮助我找到她。”
他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声音里多了几分苍老的艰涩,在灯光下,他的轮廓显得疲惫,老态尽显。
“我不知道她还在不在世上,但我的遗嘱里,会留出一份,把我在公司股份的百分之十,留给她。秦律师,我会给你百分之三的股份,你帮我找她,我知道你做刑事律师,你手里有不少的暗网关系,如果你找到她,百分之三的股份就是你的了,不管我死还是没死……如果,我死后,你十年内,还是没找到她的话,你帮我兑出这百分之十的股份,建立一个女童基金会,专门用来保护女童。”
言喻听着他的这些话,心脏缓缓地揪了下,有些惊讶,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感受,但还是有点不太明白。
秦让挑了挑眉,薄唇微微动:“您的女儿?据我所知,您的女儿许颖夏,不是走丢后,很快就找回了吗?”
“不是她。”
许志刚沉默了许久,喉结无声地动,闭了闭眼,冷静地道,“当年我太太身体不好,接受不了女儿丢了的打击,我又找不到女儿,所以只能随便抱了个小女孩,来让我太太振作。”
他说着,喉咙间有些堵塞,整个人都像是要被压垮了一样,他艰难道:“所以,这件事我要你瞒着任何人,因为我的太太遭受不了打击,就算我的女儿找到了,也不要告诉我太太,先让我思考思考,要不要告诉她真相。如果……是在我过世后,才找到我女儿,你把钱给我女儿,然后一定要瞒着所有人,我不在我太太身边,她一定会崩溃的,我怕她身体承受不住。”
言喻垂在身侧的手,缓缓地用力地收紧了起来。
听到这些话,她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砸了下去,有些疼。
原来,许颖夏并不是许家的女儿,她是鸠占鹊巢。
她忽然心疼起,许家真正丢掉的那个女孩,或许,她从小遭受痛苦,现在也在遭受生活的苦难,原本该属于她的一切,都被现在的许颖夏霸占去了——包括父爱、母爱、家庭和社会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