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婴宁有些〖兴〗奋地道。
一边的聂小倩大感好奇,问道:“留仙,你真要写字?”
如此危急存亡的关头,面对不可知的所谓妖怪,陈剑臣居然还说要磨墨写字,这简直不知要用什么来形容了?
临危不毗阵前发骚?
似乎都不准确,回想起陈剑臣先前所说的其会法术的说法,难道说他所学的法术可以通过写字来表现出来?
涉及传闻中的术法,聂小倩登时睁大眼睛,要来看个明白。
地上摆着三支笔,有大有小,有小楷兔毛,有紫杆狼毫。尤其那根最为长大的狼毫,笔锋甚长,长长拖下来,形成一个饱满如拳的鬈头。
陈剑臣选择拿起的,正是这一杆大笔。提起来,大笔在手,顿时有气势萌生陈剑臣拿笔多矣,但从没有今天这一次那般迫切急促。
笔头礁浓墨,顿一顿,忽然有些担心地看着婴宁。婴宁心领神会地点一点头,示意无妨。
其实陈剑臣也是习惯性的提醒,他如今《三立真章》立言大成,在控制上早能使用得浑若自如,不复吴下阿蒙那时候能发不能取了。
手中有笔,笔上有墨,不写何为?
于是陈剑臣提起大笔,以四周墙壁为纸,淋漓尽致在力所能及的高度上写下第一个大字:一个“天”字!
“天地有正气……”
随着不断的抡笔,礁墨,挥写,一个个大字登时出现在墙壁上,开卷明宗第一句,便是“天地有正气”!
婴宁记得很清楚,不禁一拍手掌,叫道:“是《正气歌》。”
陈剑臣不假思索,没有半点犹豫迟钝,一个个字,一句句,顺接着写下去:“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山岳,上则为日星……………”
殿中光线昏暗,火折子的亮光难以照到边上去,但陈剑臣不以为意,这一首《正气歌》他以前不知临摹书写过多少次了,一句一字,
一笔一划,无不烂熟在心,哪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他也能闭着眼睛写出来。
一边写,一边走,不讲章法,纯以意行。后面的婴宁则端着砚台跟随,她看见墙上笔墨淋漓,竟有几分张牙舞爪的狰狞。近距离看着,那种久违的心惊肉跳的感觉再度翻涌上心头,情不自禁的两股在微微颤抖着。好在她知道公子笔下的正气已能做到收放自如,并且自己身心内外都没有丝毫的煞气血光,不会引动字里行间的正气攻击。但纵然如此,墙壁上众多字体散发出的正气威压仍然如山如岳的,让她不敢稍有所动,甚是紧张。
公子的正气修为增进许多了……
小狐狸由衷地替陈剑臣感到高兴,觉得公子护身立命的手段终于开始显露峥嵘出来了。如果说以前陈剑臣的正气如一把剑,那么现在他的正气,每写出来的一个字,每一个笔画,仿佛都能化成了一柄剑。
此剑可驱邪,能杀恶,敢诛鬼神!
陈剑臣的投入,婴宁的亦步亦趋,从另一方面却映衬得站在殿中观看的聂小倩等人很呆。他们不得不呆,一来根本不明白陈剑臣到底在做什么:二来更不明白他在墙壁上龙飞凤舞地写着那么多字有什么意义。
吴岩见多识广些,知道释家修士有一门高深法术,可用手指礁金漆在柱子上,或者墙壁上写字。这样写出来的字具有辟邪的作用。所谓“开光”便属于此类范畴的行为。然而,释家是用手指写,而去需要特殊的金漆,甚至自己的精血。
可眼下陈剑臣呢?
笔是上好狼毫:墨是好墨,浓而有光,层次分明,显然是出自徽州特级松烟。这样的一方墨链,一锭市价达到五贯钱,用得起的人并不多。在这一点上,毫无疑问地证明了陈划臣并不是一穷二白的穷书生。
这一副文房四宝的阵仗,典型的富家书香子弟做派。
不过做派归做派,哪怕陈剑臣能写出一朵huā来,这和对付外面的树妖都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简直一点关系都没有。
“悠悠我心忧,苍天葛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写到此处,一首《正气歌》恰好写完。他在墙上写字,纯用意行,因此最适合用的便是草书,一气呵成,字断意不断,意绵而墨连。看上去,所有的字都是连在一起的,首尾衔接,恰好成为一个整体。在四面墙壁上环绕一个圆周,遇到有门有窗的地方,也不避开,直接就写到了门窗上。
今有少年读书郎,壁上龙蛇会飞动!
陈剑臣将手中大笔掷于地上,本算是一个很潇洒的动作,不料魂,
神涌起一阵难以压抑的疲倦感,深到了骨髓处,双足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公子……”
后面的婴宁在满室正气纵横的逼迫下,反应不禁慢了半拍,第一时间没有扶住。
陈剑臣摇摇头,道:“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另一边在观望的吴岩和霍君面面相觑,俱露出了古怪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