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令询尴尬地垂首低低道，“此次范阳真心归降，绝无二心，请大帅明鉴！”

“史思明困守范阳，本帅大军所至，范阳必成齑粉。

如今这个时候，史思明降与不降，无关紧要了。不过，本帅出于对范阳军民的体恤，若是史思明能自缚出城来本帅帐前请罪，本帅可同意范阳投降。你去吧，转告史思明，本帅昔日曾经给过他机会，但他错过了机会。而这一次，本帅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若再死不悔改，必杀无赦！”

张xuān的声音冷厉而低沉，在堂中久久回荡着。

武令询不敢再多言，战战兢兢唯唯诺诺而去。

郭子仪匆匆而进，向张xuān抱拳施礼道，“主公，长安有消息传来。”

郭子仪的脸色有些异样。

张xuān望着郭子仪，皱了皱眉道，“何事？”

“李亨下罪己诏和退位诏，禅让给李豫，李豫称帝，改年号为宝应。”郭子仪轻轻道。

张xuān吃了一惊，陡然起身凝声道，“什么？李豫当了皇帝？”

郭子仪长出了一口气，点头道，“是。李豫称帝，接连下诏，命天下藩镇勤王，说是励精图治，要与长安共存亡。”

张xuān沉默片刻，突然笑了，“皇帝的这几个儿子，都比他有胆识有魄力。看来，是李亨又要逃往蜀中，被李豫和李倓给逼宫了……谁掌兵权？李光弼还是哥舒翰？”

“李倓为帅，李光弼为副帅，哥舒翰镇守关中和长安。”郭子仪回道。

“李光弼掌军…”张xuān冷冷一笑，“也罢，先拿范阳，长安且不管他！”

见郭子仪欲言又止，似是还有话要说，张xuān奇道，“子仪，有话要说？”

“主公，新皇帝册封主公为永王、太师、陇朔大都督兼范阳大都督，永镇范阳陇朔，听调不听宣。”

郭子仪抱拳低低道。

李豫这道诏命，回避了张xuān起兵反唐的既定事实，如果张xuān接招，便可名正言顺地成为陇朔与范阳之主，自成一国，只不过在名义上还是要臣属于大唐朝廷。

既有示好之意，也有忍让之情，更兼具求和之味道。

张xuān一怔，缓缓坐了下去。

郭子仪紧紧地凝视着张xuān，试图从张xuān变幻的神情中观察感知到一些什么。虽然郭子仪判断张xuān多半不会从之，但心里还是有一丝担忧。

“范阳、陇朔是守不住的。我等要是荀安于范阳陇朔，将来等皇帝缓过气来，我们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张xuān淡然道，“对于张某而言，这天下尽在掌握之中，焉能半途而废？张某要是半途而废，如何能对得住三军将士的hòu爱和殷切期盼？”

郭子仪大喜，躬身拜了下去，“主公英明！”

其他诸将也赫然拜下去，“主公英明！”

对于郭子仪这些人来说，既然已经跟了张xuān起兵反唐，那么就希望看到张xuān掌控天下篡唐为帝，再立新朝。只有这样，他们才是开国功臣，兼之名垂青史。而反过来，如果张xuān半途而废，荀安于一隅，他们这些人或者还可拥有荣华富贵，但日后却会以叛将的名分遗臭万年。

“英明谈不上，但半途而废非智者所为。”张xuān淡然一笑，突然朗声道，“子仪，传某的话，派人传消息回长安，就说本帅之言：若唐皇李豫肯退位让贤，日后某可封他一午唐王的爵位，世袭罔替。”

张xuān放声大笑。

众将也轰然而笑。

郭子仪笑着拱手道，“臣遵命。”

这看上去只是张xuān的一句戏言。但站在张xuān身侧的田可馨心里却清楚，眼前这个气势凛然的男子，说任何话都不会是没来由的。

“看来，他是准备这样安置李唐皇室了……但这样，岂不是要留下后患？”田可馨心念电闪，她突然想起张xuān有一个女人是李唐皇室公主。

改朝换代之后，先朝的皇室下场一般不会太好，这是历史的宿命。至于张xuān将来怎么安置李唐皇室，还是一个未知数，因为这个时候，考虑这个问题还太早。

田可馨凝视着张xuān，却见张xuān投来一丝玩味的笑容，不由心中一凛，再次垂下头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