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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已经是初夏,在这陇到之地,温度虽然还不太高,但却暖风习习,给人的威觉非常舒服。
艳阳高照。
朔方城外,设立了一座临时的点将台,点将台上摆放着一把座椅,铺着摄人心魄的虎皮。而座椅前,有一张肃穆的桌案,桌案上别无长物,只有一架令箭和一柄龙泉宝剑。
朔安地区7个州卫的主将或者兵马转运使,齐集台下,但台下却没有设立坐席。周遭,则是振武军的一些彪悍士卒围拢一圈,全神戒备着。
众将无奈,只得静静站立等候。
仆固怀恩身穿甲胄神色肃然地也出了城,站在了台下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几个相熟的将军与他打着招呼,询问着一些内情。仆固怀恩笑着跟众人家暄着,却没有涉及关键性问题。
张瑄突然到任,且临时召集各州卫主将,究竟所为何来,没有一个人猜得出来,众人心头当然有些狐疑和不安。
张瑄此举意在立威。因为李光弼目中无人,引起了张瑄的强烈反弹。
仆固怀恩凝视着城门处,默默等候着张瑄的出现。
仆固怀恩突然心头一动,左右四顾,没有发现李光弼的身影,心里不由有些诧异:李光弼竟敢不来?他难道不知道,在这陇朔藩镇,公然违抗大都督的军令是死路一条吗?
仆固怀恩正在思量间突然听到身后有急促的马蹄声,不由回头望去,见身后烟尘翻滚处,李光弼纵马当先率百余军卒声势浩大地奔驰而至。
李光弼翻身下马,与行军司马陈阳一起威风凛凛地缓步走了过来。
各卫主将纷纷躬身拜见,“末将见过右帅!”
“右帅!末将问安!”
“右帅,请!”
“好,诸位好!”李光弼朗声笑着大步走来,仆固怀恩心里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拱手拜道,“末将拜见李大人!”
仆固怀恩与众人不同,没有称呼李光弼为“右帅”这让李光弼听了微微一皱眉,阴沉的目光在仆固怀恩身上扫了一眼,冷哼了一声,旋即又望向了台上。
李光弼见台上只有一张座椅,而台下不设坐席,脸色就变得无比的阴沉。
他在朔方掌控兵权多年一向高高在上,是数一数二的实权派。
而张瑄固然贵为大都督但对他也该有几分礼遇,这是李光弼的〖真〗实心态。
至于张瑄派人所传的那番并不客气的“军令”李光弼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他自问没有违反军纪、更没有玩忽职守,不过是对张瑄这个大都督稍有失礼而已,算不得什么。况且在他看来,张瑄纵然是大都督,但他也是朝廷重用的指挥节制数万兵马的指挥使,也不是寻常偏将。
李光弼神色非常难堪地独自站在一侧,心里慢慢滋生出几分火气来。
正在这时,咚咚咚!密集的军鼓声骤然雷乌般响起。
旋即,百余名衣甲鲜明的骑兵纵马奔出城门,当先的四人扛着四面迎风飘扬的金边大旗,分别是“辅国忠勇灵武郡公”、“天下兵马哥元帅”、“陇朔大都督”、“敕封三镇宣抚使”。
百余骑兵在旗兵的引领下,在点将台后列队肃然而立。
不多时张瑄纵马弛出,一身明晃晃的亮银甲,手持马鞭,神采飞扬。而他的左右,则是同样铠甲等身的雷万春和南雾云。
在点将台下,在诸将复杂眼神的瞩目下张瑄下马直奔点将台,而雷万春和南雾云则相随其后,待张瑄坐定,就神色肃然地侍立在张瑄身后。
张瑄环视台下众将神色平静,但眸光清冷。
良久张瑄向后挥了挥手。
南雾云向前一步,手持huā名册,朗声呼道,“大都督点将,众将听令!”
“振武军指挥使、右威卫中郎将仆固怀恩!”
随着南雾云一声呼喝,仆固怀恩没有任何犹豫,立即上前一步单膝跪倒,抱拳道:“末将在!”
仆固怀恩这么一带头,接下来,剩余的各卫指挥使或中郎将也大多犹豫了一下,也单膝跪拜了下去。待南雾云点将到了尾声,场上已经跪倒了一大片。
南雾云最后定了定神,朗声道,“朔方兵马指挥使、右威卫将军李光弼!”
李光弼嘴角轻轻抽了一下,上前一步拱手抱拳道,“在!”
张瑄默然,凝视着李光弼,良久。
他缓缓起身来,扬手指着李光弼,淡然道,“本帅奉朝廷之命宣抚范阳、陇朔、河西三镇,掌控陇朔军政要务,同时节制天下八大都督府兵马,本帅点将,众将皆跪,你为何不跪?!”
张瑄自打出现,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这一开口就是质问李光弼“你为何不跪”。李光弼听了自然是羞愤满面,而在场众将也怔了一下,旋即听出了几分不同的味道来。
“你为何不跪?!”张瑄陡然厉声斥道,“李光弼,你好大的胆子,本帅传你来朔方一见,你竟敢延迟不到!本帅答应回纥人既往不咎,你竟敢率军追击回纥军马!你公开违抗本帅军令,该当何罪?!”
李光弼脸色涨红,大声争辩道,“大都督,在下受朝廷册封,职责在身,回纥人擅自举兵犯境,在下焉能熟视无睹?至于大都督军令,在下接到便往朔方而来,何谈延迟不到!”
,“李光弼蒙受皇恩,自当恪尽职守,效忠朝廷。”李光弼向长安的方向拱了拱手”“大都督莫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欲加之罪?”张瑄猛然一拍桌案,“好一个巧言如簧的李光弼!回纥人进兵之事姑且不论,调集大军越过边境直入回纥境内,我这个陇朔大都督在此,焉能有你李光弼做主?”
“称明知本帅驻跸朔方城,非但不来禀报,反而擅自调兵行动,按照大唐军律,其罪若何?”
,“本帅就藩陇朔,不要说你一个小小的右威卫将军,纵然是各镇大都督,本帅亦有节制调配之权一来人,传本帅军令!李光弼违犯军纪擅自行军,其罪不小。本该革职杖责流放三千里,本帅念其多年为国戍边,颇有功勋,功过相抵,免去杖责之刑,萃去朔方兵马指挥使、右威卫将军一职,改任陇朔大都督府行军司马。”
,“张瑄冷冷一笑,望着李光弼。
李光弼没有想到张瑄竟然将他一抹到底,免去了他的军职,脸上的羞愤之色已经爆发到了一个极点,他哆嗦着嘴唇颤声道”“大都督欲加之罪,在下不服!在下乃是朝廷册封边陲重将,大都督无权革职!”
,“在下不服!”李光弼仰首怒吼了一声。
,“四品将军,本帅有调配之权,亦有先斩后奏之权!”张瑄声色俱厉,“李光弼,若是再敢违抗本帅军令,本帅今日就将你萃职流放!然后再向朝廷禀报!”
场上一片死寂,众将单膝跪在那里,脸色震惊。
除了仆固怀恩之外”没有人想到张瑄这乍一出面新官到任,就拿李光弼下手了。
李光弼在朔方军中掌权多年,威望甚高,他这样动李光弼,难道就不怕军心不稳?朔方军的行军司马陈阳暗暗瞥了张瑄一眼,心里暗暗一叹。
他心里其实也很明白”李光弼此番是下马威没“下”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让张瑄狠狠地迎头给了一棒。
,“李光弼,大都督有令”你还不退下?!”南雾云大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