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继续找她。”
“找她需要杀人?”
“我本以为就算找不到她,至少也可以把观主逼回来。”
“你已经杀了几万人,陈某也没有出现,那么何必继续去杀?”
宁缺微微挑眉,看着屠夫说道:“我本以为像你和酒徒这样经历过永夜的人,不会在意我们现在做的这些事情。不是吗?”
永夜是人间最悲惨的故事,有无数最凄惨的画面,屠夫经历过,看过,痛苦过,恐惧过,自然不会在意宁缺和道门做的那些事情。
他说道:“我只是有些事情,一直想请教你们书院。”
宁缺转身望着他,看了很长时间,说道:“你以前有问过吗?”
屠夫说道:“夫子和轲浩然。我都打不过。”
这句话里隐藏着的意思很明确。
他的问题必然不是好问题。以前打不过,所以没有答案,现在书院的下一代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想得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
宁缺的神情变得更加宁静。甚至显得有些骄傲。说道:“你问。”
从这几句对话开始。他代表的不再是自己——那个寻找妻子的普通世间男子——而是书院的代表,所以他必须更平静,更自信。
屠夫把案板上那把肉刀举起。横在身前。
随着这个动作,宁缺觉得肉铺的门槛,似乎都随着地面上升了几分。
那把看似寻常、厚而满是油光的屠刀,仿佛有座山一般重。
“夫子总说宽仁,书院总说为人间,哪怕当年轲浩然杀了那么多人,依然如此,觉得自己从来无错,便是杀人也是为了人间所杀,就像现在书院和你做的这些事情一样,难道把人间杀了一半人,也是为了人间吗?”
屠夫看着他说道:“拯救苍生?我和酒徒没有这么宏大的愿望,但你老师凭什么用这个愿望来判断我们的是非?凭什么你们书院做的事情就是对的?只有按照你们的方式去拯救才是拯救?凭什么苍生要你们来拯救?”
宁缺静静看着他,说道:“有句话叫不问鬼神问苍生,究竟谁是正确的,或者真的只有时间能够证明,但至少我们眼睛看到的,我们耳朵听到的,唐国用一千年时间证明了的,老师他做的事情,至少相对是正确的。”
“那是因为他拳头最大。”
屠夫面无表情说道:“拳头大便道理大,书院就是这种地方?”
宁缺想起小师叔,想起三师姐和自己,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他又想起老师,想起大师兄和二师兄,把早已想通的事情,再次梳理的更清楚了些。
“你说的不是书院,也不是唐国。”
他看着屠夫说道:“书院是君子地,大唐是君子国,但我不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我不想当君子,我宁肯永劫受沉沦,也要试着实现老师的愿望。”
屠夫说道:“让灵魂行走于冥界,对你有什么好处?”
宁缺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自由……虽然这个词现在已经很容易让人产生油腻的感觉,就像你手里的刀一样,但没自由,真的没意思。”
屠夫说道:“……哪怕那是未知的危险的?”
宁缺说道:“你应该隐约猜到我的来历,那么就应该知道我的话才是正确的,我看到过,真实的本来就应该是那个样子。”
屠夫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说道:“那里是冥界。”
“如果你坚持认为真实的世界就是冥界的话。”宁缺说道。
屠夫看着他说道:“以前道门说你是冥王之子,其实那是错的,但其实也是对的,因为你会带着这个世界进入冥界。”
宁缺沉默了很长时间,想着这些年来身份的变换,想着那些曾经的故事与逃亡,觉得有些荒谬,有些感伤。
他说道:“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屠夫说道:“人间……为什么要进入冥界?”
宁缺说道:“为什么不?”
屠夫说道:“那里很冷。”
宁缺说道:“但是,也很大。”
说完这句话,肉铺内外变得安静,因为太过安静,于是死寂,铺里的死猪瞪圆了眼睛看着两个人,搁在沸水锅里的羊头也眯着眼睛看着他们。
彼此有彼此的想法,没有共识,于是便有死意。
……
……
(为了保住那口气,肯定没时间修改,也不能回头看,写的肯定会糙,后面会找时间修改的,特此汇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