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缺没有说话。
桑桑静静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怕我杀死她?”
宁缺说道:“你为什么要杀死她?”
桑桑说道:“昊天要人去死,不需要理由。”
宁缺看着她的眼睛,沉默片刻后说道:“或者你是在吃醋?”
桑桑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说道:“你怕我杀死她,那是因为潜意识里,你希望我吃醋,不代表我真的有这种低级的情绪。”
宁缺依然静静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但你在吃醋。”
桑桑没有说话。
“不然你不会问我为什么不选择大河国。”宁缺笑了起来,像极了老笔斋那只猫每次逮到老鼠后的得意模样。
桑桑微微一笑,说道:“那我们要去大河吗?”
宁缺说道:“我能反对吗?”
桑桑说道:“可以,但我不会接受。”
宁缺说道:“那便走吧。”
大黑马在后面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禁觉得好生无趣,想着有可能会看见自己最喜欢的那个女主人开心之余不免有些紧张。
它所担心的也是宁缺所担心的——桑桑重新来到人间,如果真的越来越像人类,自然是宁缺最想看到的事情,然而她毕竟是无所不能的昊天,再加上人类复杂的情绪后,谁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一路向南,顺着山道不断前行,风雪渐渐没了踪影,太阳照耀着丘陵和田地深冬时节的南方依然温暖的不像话。
来到丘陵地带后,桑桑便离开了山道,沿着笔直的线条,向着南方行走,无论怎样的艰险地势,对于她来说自然有如坦途,但对宁缺和大黑马来说则很辛苦他不禁有些抱怨,现在究竟是谁在带路?
某rì丘陵前方忽然传来雷般的轰鸣声,空气中的湿意隐隐也增加了不少,宁缺很自然地想起书院后山的那道瀑布,想起二师兄的小院,不禁有些好奇前面那条瀑布究竟有多雄壮,声音竟能传出这般远。
待来到断崖前,宁缺才发现原来这并不是一道瀑布,而是一条雄壮的河流。黄浪滔滔,水势丰沛至极,在黑sè山石与黄sè的土原之间肆意奔涌,在这段落差极大的河谷里黄浊的河水奔流跌落形成了数道极宽的瀑布,水头相撞发出雷般的轰鸣,震的水中的礁石仿佛随时可能碎掉,正是传说中的大河。
看着身前黄sè的大河感受着脚下崖石处传来的微微颤抖,体会着河水里蕴藏着的无穷力量,他的心神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明白了为何这条大河能够帮助大河国挡住南晋的jīng兵也明白了柳白当年为何能够在此悟道。
他很自然地回想起秋天时,那把从剑阁飞临桃山的剑——在光明神殿里洒扫的时候他曾在角落里,看到柳白死后留下的那把古剑。
夫曾经用那把剑斩金龙、杀神将,柳白把自己的灵魂投注到那把剑中,傲然赴桃山,只身挑战昊天,那把古剑就是人间之剑。
如今剑还在,用剑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睹黄河滔滔,思及前贤,宁缺百感交集,看着站在身旁的桑桑,更是心情复杂地不知如何言语。
桑桑看着河畔某块黑sè的礁石,说道:“柳白便是在此地悟剑。
一路向南,便来到柳白悟剑之地,宁缺明白,这必然是桑桑的意志,他看着那块黑sè礁石间隐隐若现的剑痕,若有所思。
沉默片刻后,他右手仲向微湿的空中,于雷般的河水奔流声中,握住铁刀开始冥想,他想在前贤悟剑处,悟些刀意。
桑桑说道:“你是符师。”
宁缺明白她的意思,说道:“我用刀也能写出符来。”
桑桑说道:“你的jīng神比前些天昂扬了不少。”
宁缺说道:“见遗迹,思前贤,总能受些激励。”
桑桑说道:“人类总是容易沉浸在这种无用的情绪之中。”
宁缺说道:“不然你为何带我来此地?”
桑桑说道:“我带你来此地,是想要你明白,就算强大如夫,气盛如柳白,依然不是我的对手,你更应该死心。”
听着这句话,宁缺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带她重蹈红尘,是继续老师的那场战斗,想让她变得越来越像人类,但在这个过程里,她想要做的事情,则是让他真正的臣服。
“柳白入道时,看见了我们眼前的这条黄河。”
宁缺说道:“我入道时,看见了一片海洋,从这个角度来说,只要我勤勉修行,将来总有一天,我能超过柳白,我能做到他没有做到的事情。”
桑桑说道:“你初识时能感应一片海,是因为当夜我在你身旁,并不代表你的修行天赋真的就有这么高,你想多了。”
宁缺有些恼火,说道:“你管我怎么想。”
(今明两天都有事,从后天开始提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