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远方的长安城,发出一声绝望的喊叫。
“宁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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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进入书院二层楼开始,世间便有好事之徒,把宁缺和隆庆皇子形容成为一生之敌,但宁缺真的不知道隆庆此时就在长安城南。
他更不知道隆庆被那场黑风吹成了个疯子,本来会给长安城带来灭顶之灾的两千名jīng锐骑兵被风里的刀意砍成了一场血肉雨。
他砍的是观主。
长安城里的千万唐人,要砍的也是观主。
他一刀砍出,黑风令黑夜来到人间,观主便飞了出去。
朱雀大道一片安静,无论受伤还是没有受伤,所有人都看着宁缺的背影,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朝老太爷。
朝老太爷颤着声音问道:“死了吧?”
大街上的人们都有勇气,但没有谁想再次面对观主这样恐怖的人物。
宁缺摇了摇头。
所有人沉默不语。
宁缺说道:“不过就算不死也废了。”
听到他的这句话,一时没有人反应过来。
张念祖和李光地靠着湿漉的墙壁,有些惘然地对视一眼。
朝老太爷怔了怔,笑骂道:“这种时候还来逗你二掰。”
他拄着拐杖向东城方向走去,喊道:“事情都完了,还愣着干什么,该回家的回家,该找妈的找妈,来个谁,赶紧去太医署叫人。”
楚老太君发出豪迈的笑声,把旧刀交给身后的小儿媳妇儿。
直到此时,人们才最终确认了这场战斗的结局。
张念祖和李光地对视一笑。
茶博士呵呵一笑。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放声大笑。
欢快的笑声,渐渐传播开来。
长安城里每条街巷,都有笑声响起。
……
……
余帘横抱着大师兄向街边走去。
大师兄与观主追逐七rì,念力早已耗竭将尽,今rì在长安城由晨时战至此时,由街道直上青天,更是连受重伤,身上的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
“师兄,平时在后山没有觉得你有这么高大。”
余帘看着大师兄快要垂到残雪里的脚尖,微微蹙眉说道。
蹙眉是因为不解,也是因为疼痛。
她跳上青天,再从青天落下,还要抱着大师兄,虽然她是魔宗宗主,也受了极重的伤,也无法忍受这种疼能。
鲜血从她纤细的脚踝处冒了出来,血肉里的骨头不知碎成了多少块,每行一步便有骨茬刺进肉中,带来无尽痛苦。
余帘停在街中,额上冒出细细的汗珠。
大师兄落地,把她横抱在怀里,向街边走去,不停咳着血。
终于艰难地走到街边,大师兄把她放下,看着她用缓慢的语速认真解释道:“师妹,不是我变高了,而是你变矮了。”
余帘嗯了一声。
二人并排坐在残破的门槛上。
大师兄望向街对面,伸手相召。
莫山山没有看到,因为她在看着街上。
在街上,宁缺抬头望向青天,说道:“老师,你看到了吗?”
片刻后,他又说道:“桑桑,你看到了吗?”
宁缺缓缓坐倒。
长安城里响起无数刀声,那是归鞘的声音。
他的身上响起无数嗤嗤破空声,那是归阵的声音。
无数道天地元气,从他的身躯里狂涌而出,回到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中。
他开始流血,血水被瞬间震成雾气,雾中有无数的雷电。
一时幻灭,一时重生。
莫山山走到他身边,把他扶起。
他们也坐到了那道残缺的门槛上。
坐在门槛上的四个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天空。
仿佛天空上有一幅美丽的图画。
青天上没有图画。
只有先前铁刀喷shè的火焰,在上面留下的两道水蒸汽痕迹。
水蒸汽就是云。
那是云写的一个字。
一个大大的“人”字。
过了很长时间,那个字渐渐散去。
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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