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柴人!”
在梳碧湖没有文字的历史里,最出名的人物,不是传说中把万两黄金藏在湖底的前代马贼大首领,而是渭城的一名唐军少年。
唐军把清剿马贼,或是冒充马贼抢劫马贼的活动,称为打柴,执行此项活动的,必然是最优秀的精锐骑兵一般都叫做打柴人,或砍柴
而自从渭城那名唐军少年加入打柴队伍之后,荒原马贼们口中的打柴人,便成了单指那名少年,这便是马贼们口口相传的梳碧湖砍柴人。
那名唐军少年抢的银子不是最多,杀的马贼也不是最多,但绝对是梳碧湖马贼们最恐惧的对象,那些惨淡的时光,直到今天仍然是他们回忆里的伤痛。
直到那名唐军少年离开渭城去往长安城,梳碧湖的马贼们才回复了勇气,重新收获了迎风挥刀的快感和幸福的生活。
梳碧湖砍柴人,是所有马贼的恶梦,没有马贼不害怕他。
当长安城的消息传到荒原,马贼们知道他居然成为了书院二层楼的学生,成了大唐皇帝陛下最信任的下属那份恐惧甚至是有些畸形的仰慕情结,顿时攀升到了顶峰,但同时他们以为那人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不可能再回到梳碧湖与自已这些相对低贱的马贼打交道,所以也放心了不少。
然而今夜,砍柴人重新回到了梳碧湖。
梳碧湖畔响起无数声尖叫女人在尖叫,平日里冷血残忍的马贼们也像女人一样在尖叫,篝火堆旁一片混乱,马蹄急促,极短的时间之内,数百名马贼便带着他们的女人像风一般离开,湖畔变得无比安静。
在这个过程里没有一名马贼敢于尝试攻击宁缺甚至没有人敢向他所在的位置看一眼,显得惊恐无比,甚至感觉有些荒唐可笑。
宁缺把黄杨硬木弓背到肩上,拉着缰绳把黑色马车牵到湖畔一处篝火堆旁,然后把桑桑从车上扶了下来,让她在马贼遗落的毛毡上坐好。
篝火上的烤羊还在滴着油脂,散着诱人的香味。
宁缺不会与马贼客气拿出锋利的小刀,挑着最好的部位割了三大盘肉,又去旁边的篝火堆旁拎了两皮囊未开封的烈酒,递给桑桑。
桑桑小口吃肉,大口喝酒,宁缺大口吃肉,小口喝酒,不一会时间,便把盘子里的烤肉吃完,囊中的酒饮酒。
宁缺转头望向多年未见的梳碧湖。
桑桑看着他的侧脸,说道:“不怕马贼把我们的行踪泄露出去?”
“梳碧湖南便是大唐的势力范围,无论是金帐还是佛道两宗,都不敢随意入境,就算要杀我们,也应该是唐人来杀。”
宁缺忽然注意到,湖畔有堆焦木,焦木四周围着一圈石头,上方搁着一整只羊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祭台,却不知道是拜祭什么神。
在他的记忆里,无论是金帐王庭的蛮人还是马贼,都没有这种祭拜仪式。
远处一卒篝火堆旁,有名马贼醉到不省人事,被同伴无情地抛弃,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宁缺走过去把他扔进冰冷的湖水。
被冰冷湖水一激,那名马贼顿时清醒过来。宁缺没有费什么功夫,便打听到自已想要知道的一些事情,比如渭城如今的情形,比如金帐王庭的近况,也知道了湖边那座简易祭台是最近几年在荒原上兴起的一种宗教。
那个宗教祭拜的神,叫做长生天。
宁缺没有听过长生天这个名字,也没有听过这个宗教,沉默思考片刻后,决定不再去想,抽出朴刀砍下这名马贼的脑袋。
他挥刀斩首的动作很流畅,就像是重复过无数遍,事实上,这个动作他确实做过太多次,所以更像是一种习惯。
在砍掉那名马贼脑袋后,宁缺才醒过神来,自已现在已经不是大唐军人,也不是梳碧湖的砍柴人,没有必要把这个人杀死。
不过杀便杀了,他不会有任何负疚的情绪。
所有马贼的手上都有无辜者的鲜血,都该死,先前他放那三百名马贼离开,是历为他现在很疲惫,没有心情,而且确实很难把对方全部杀死。
这名马贼既然敢在梳碧湖喝到烂醉,那么便死吧。
就当作是砍柴人对梳碧湖的祭拜,或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