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伟一听,道:“这个老张,一定是心里生气了,怪咱们驳了他的面子。你说这事闹的,那不是真脱不开身嘛!”
何向东心里也有点这个想法,但还是道:“可能是真有什么急事吧!一会打电话问问情况,如果实在过不来的话,就咱哥三个,晚上我来安排,一定让两位兄弟满意!”
曾毅yù言又止,想想还是算了,自己就算替张文奇解释得再多,别人也未必会信,更不会改变对张文奇的看法和态度,官场之上,跟红顶白的事情实在是司空见惯了,谁也不愿意和落魄的人打交道,一是怕沾晦气,二是知道帮不到自己什么忙。
何向东就给张文奇打了个电话,果然,张文奇在电话里很是抱歉,说是有事脱不开身,让何向东代他向几位舍友转达抱歉之意,等事情办完了,容后再补。
“那就这样定了,晚上我来安排,到时候我派车来接两位兄弟!”何向东说完这个,又告辞离开了宿舍,可能还有什么事情要忙吧。
施伟也是个待不住的人,在宿舍又跟曾毅这个副主任科员没什么话聊,就拎着个公事包串门子去了,到别的宿舍打探消息,扩展人缘去了。
在老百姓的眼里,党校就是官员们用来拉关系的地方,这话说的直白,但没有说错。党校对于官员来讲,确实是个扩展人际关系的好地方,而且党校所提供的这种便利,也不是别的渠道能够与之相比的。
试问,这天底下还有一个能跟党校一样,周围同学全是官员,而且彼此又没有利益相害的地方吗?
从小学到大学,每个人会有很多同学,但这些同学最后要么去经商了,要么进厂做了工人,要么就是白领,真正能够走入体制,成为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所以在体制内,大家提起的同学,一般都是指党校同学。
多认识几个同学,总是不会有坏处的,关系处得好,或许就能为自己提供一些助力,就算眼下用不着,将来也有用得着的地方,西边不亮东边亮的事情,也是常有发生的;最不济,自己同学遍布天下,那自己到哪里肯定都是有人接待,这个好处是绝对会有的。
而且同窗的关系,也是比较铁的!
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在众人的皆知的“四铁”关系里,同窗能够位于首位,这不是没有道理的。身为党校同学,大家遍布天南海北,本身并不存在切身的利益相害,处得好了,反而有助益,可以说是有百益而无一害,这种关系自然能够维持很久。
这也是曾毅有些看不过施伟的原因,这个人简直太功利了,你是来镀金的,春风得意一些,就算有些过头,曾毅也可以理解,但故意轻视自己同学就没有必要了吧,施伟明显是有些针对张文奇了,一个沙南,一个西江,彼此不是一个地方,你就是踩低了张文奇,也在自己领导那里站不上队、表不上忠心,何必呢!
晚上的时候,何向东派了辆车子,过来接曾毅和施伟。
党校规定了学员不准带司机和秘书,但没有规定不准带车,如果自己驾车的话,可以去学校保卫处专门申请一张车辆通行证。只是现在这个年头,有哪个领导会自己开车,没有司机开车的话,都是宁可走着的。这跟当时曾毅在南云县是的那个卫生局局长王金堂有点像,王金堂坐一个小鸟牌电动车,竟然也要司机来驾驶,着实闹了不小的笑话。
何向东把晚上的饭局安排在了青山县的驻京办,这里对内是驻京办,对外则是青山宾馆,挂三颗星,但内部装修的标准,远远超过三星级酒店。至于吃的东西,也是飞禽走兽,应有皆有。
没办法,县里领导时不时要来京城活动,不让领导住得舒服一些,吃得舒心一些,说轻了,你是怠慢领导;说重了,就是你的工作没有开展好。再穷不能穷领导,这句话放诸四海而皆准啊。
因为缺少了张文奇,今天就是小聚,何向东提前说明了这点,但接待的规格依旧不低。
只是到了第二天晚上,施伟也是同样的安排,接了何向东和曾毅去寻州市驻京办吃饭。
寻州市毕竟是市一级,驻京办的规模和标准,又要远远高出青山县一截,同样的招待标准,施伟却隐隐盖过了何向东一头,这让何向东有些不舒服,毕竟在宿舍里头,他的级别是最高的。
曾毅看出了何向东的不舒服,但什么也没说,自己一个“副主任科员”,人家能够把你当同学热情招待,自己还有什么不满的呢,闷头吃饭就是了,而且这事也没法开口。
到了第三天晚上,本该是由曾毅做东了,但明天就要举行开学典礼,众人便要求延期,让曾毅先欠着。
开学典礼是党校的一件大事,除了培训部的学员要去参加,在进修部参加学习的省部级、地厅级官员也必须全部参加,中央党校的校长会亲自出席讲话,这可是位于权力之巅的大人物之一,另外,中组部的部长也有可能出席。
对于这种场面,谁也不敢马虎对待,更不敢缺席出篓子的。
到了天黑,宿舍楼的灯几乎全亮了,前几天还在外面过夜的学院,今天全部回到宿舍住集体宿舍。
张文奇在失踪了几天之后,终于是lù面了,神sè十分疲惫,进门先散了一圈烟,然后向大家道歉,道:“实在是对不住各位兄弟,我这个当老大哥的爽约了,回头我一定隆重招待,弥补自己的错误。”
施伟道:“这话就见外了嘛!我们做兄弟的,哪能不理解老大哥呢!”施伟把“老大哥”几个字咬得极重,明显是指责张文奇倚老卖老,不够兄弟。
曾毅起身去给张文奇沏了杯热茶,关切问道:“张大哥,事情处理得还顺利吧?”
张文奇感jī地看了看曾毅,道:“还算是顺利吧!”
何向东此时递给张文奇一支烟,道:“张大哥,要是有什么需要出力帮忙的地方,可一定要开口啊。咱们毕竟是同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何向东这话说得很漂亮,也很有担当,显示出他当县长的魄力。
张文奇点点头,道:“有这句话,我这个老大哥心里暖乎乎的,还是咱们同窗兄弟的情分深啊!”
众人就随便闲聊着,施伟的话比较多,他最近来回串门子,打听到不少的消息,正好跟兄弟们一起分享,不过这些消息大多都是捕风捉影的小道八卦;何向东偶尔讲几步,显得很沉稳;只有张文奇显得心事很重,神思并不在聊天这件事上。
等闭了灯,大家躺在g上,张文奇又开口了,道:“几位兄弟在京城卫生系统有熟人吗?”
何向东就起身按亮了台灯,问道:“张大哥家里有人病了吗?”
灯亮了,才看到张文奇根本没睡,就一直坐在g边呢,他道:“是我的老领导病了,如今就在京城医院住院,都说京城的医疗水平高,但是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也mō不到情况。你们要是有这方面的熟人,就帮我打听打听,介绍个好专家。”
一般来讲,大家刚成为同学,是没人会轻易去开口求人的,毕竟人情这个东西,用一次就少一次,而且将来你还是要还的,你还得上,别人才愿意和你做这个人情交换,还不上的话,别人就要看心情了,毕竟大家来自于五湖四海,也不是京城人氏,今天答应了你,明天也是要开口去托别人的。
张文奇也觉得这样不好,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几天他tuǐ都跑断了,才好容易把老领导给安排住进了京城医院,至于这方面的权威专家是谁,就完全mō不着了。这年头,看病要是没有个熟人领路,基本是两眼一抹黑,啥也弄不清楚。
不过,大家也从张文奇的话里听出一条关键讯息,张文奇这次被踢到党校,怕是就跟他老领导得了重病有关系,这是后台没了。
施伟就道:“我是财政口的,对于卫生口倒是不怎么熟悉,这里又是京城,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大忙,明天我先驻京办的人帮忙去打听打听,这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吗,你说是不是?对了,张大哥,你的老领导得的是什么病?”
张文奇眼里再有一丝失望,不过还是lù出一丝感jī的笑意,道:“谢谢施老弟了,我那老领导是中风,前段时间犯了一次,之后瘫痪失语,前两天又犯了一次,更严重了,只能接到京城来治了。”
何向东又点上一支烟,吸了半根,道:“不瞒张大哥讲,我在京城还真认识一个卫生系统的人,在京城卫生局工作,老家是我们青山县的。明天我就打个电话,先问问情况!”
张文奇终于看到一线希望了,道:“向东老弟,不管成不成,你的这份情,我都记下了!”
何向东一下掐死了烟头,道:“说这些话做什么,谁叫咱们是同窗呢,既然是同窗,有事就一起担!”
曾毅眼神一亮,倒是没想到,何向东这个人关键时刻还是tǐng重情义的,为了一个刚认识的落魄同学,愿意去托人帮忙,这很难得。曾毅就道:“张大哥,事已至此,你也不用太着急了,我在京城也有几个熟人,明天我也打个电话,托他们帮帮忙,联系联系!”
“好,好好……”张文奇的声音有一丝哽咽,自己厚着脸皮开口,同学们能够答应,他很感jī,道:“时间也不早了,大家赶紧休息吧,别耽误了明天的开学典礼!”
六千字大章送上!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