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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教众高手都跃跃欲试,只是均知这件事担当重大,须得竭尽全力,先将与会的英雄打败一大半,留给教主的强敌越少越好,他才能保留力气,以竟全功。倘若只胜得寥寥数人,便让人打败,留下一副重担给教主独挑,自己损折威名事小,却不免负累了本教、谢逊、和教主。再者倘若贸然请缨,不免自以为除教主外本人武功最强,伤了同教间的义气,是以谁都默不出声。
周颠道:“教主,我周颠不是怕死,只不过武功够不上顶尖,出去徒然献丑。”
张无忌一个个瞧过去,心想:“杨左使、范右使、韦蝠王、布袋师父诸位各负绝艺,均可去得。其中范右使武学最博,不论对手是何家数,他都有取胜之道,还是请范右使出马的为是。”便道:“本来各位兄弟任谁去都一样,但杨左使曾随我攻打金刚伏魔圈,韦蝠王与布袋大师曾生擒夏胄,都已出过力气。这一次想请范右使出手。”
范遥大喜,躬身道:“遵命!多谢教主看重!”
明教群雄素知范遥武功了得,均无异言。赵敏却道:“范大师,我求你一件事,你肯答允么?”范遥道:“郡主但有所命,自当遵从。”赵敏道:“少林派空智大师与你的梁子未解,倘若你跟他先斗了上来,胜败之数,未易逆料,纵然胜得了他,那也筋疲力尽了。”范遥点了点头,心知空智神僧成名数十年,看上去愁眉苦脸、一副短命夭折之相,其实内功外功俱臻上乘。
赵敏道:“你不妨去跟他订个约会,言明日后再到大都万安寺去单打独斗,一决胜负。”杨逍和范遥齐声道:“妙计,妙计!”均知空智与范遥一订后约,今日便不能动手,赵敏此计,实是给明教去了个强敌。
其时各处木棚之中,各门派帮会的群雄正自交头接耳,推举本派出战人选。有几处木棚中更有人大声争闹,显是对人选意见不一。
范遥走到主棚之前站定,向空智一抱拳,说道:“空智大师,请问你肯不肯再上大都万安寺走一遭?”空智一听到“万安寺”三字,那是他生平奇耻大辱,登时脸上皱纹更加深了,细小的眼缝中神光湛湛,说道:“干什么?”范遥道:“空智大师德高望重,在下也算薄有虚名,今日较量,倘若你胜了我,江湖上便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大师只不过占了地利之便。如在下侥幸得胜一招半式,无知之辈加油添酱,只怕要说苦头陀上得少林寺来,打败了寺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先前大师在万安寺遭困,那是中了药石之毒,与武功强弱无关,丝毫不损大师威名。明年元宵佳节月明之夕,在下再在万安寺讨教大师几手绝艺。”
空智对范遥的武功也颇为忌惮,加之寺中方有大变,实无心绪与他动手,听他言语在理,又给自己大大占了身分,心下也甚欢喜,当即点头道:“好,明年正月十五,咱们在万安寺相会,不见不散。”
范遥抱拳施了一礼,便即退下。他走了七八步,只听空智缓缓说道:“范施主,今日你一心要救金毛狮王,不敢和我动手,是也不是?”范遥一凛,立定了脚步,心想:“这和尚毕竟识穿了我们的用心。”回头哈哈一笑,说道:“大师内功外功俱臻上乘,向大师讨教,胜负之数在下全无成算。”空智微笑道:“老衲也是一般,要胜得施主,可没半分把握。”
两人相视点头,突然之间,心头都浮上英雄重英雄、好汉惜好汉之情。
第三十八回
君子可欺之以方
广场中人声渐静,空智身后那达摩堂老僧朗声道:“咱们便依众英雄议定的规矩,起手比武。刀枪拳脚无眼,格杀不论,各安天命。最后那一个门派帮会武功最强,谢逊和屠龙刀都归其所有。”张无忌眉头微皱,心道:“这和尚生怕旁人下手不重,唯恐各派怨仇结得不深,那里是空见、空闻这些神僧们的慈悲心肠?”
既议定每人胜得两场,便须下来休息,先比迟比已没多大分别,登时便有人出来叫阵,有人上前挑战,片刻间场中有六人分成三对较量。赵敏自在万安寺习得六大门派的绝艺后,修为虽然尚浅,识见却已不凡,站在张无忌与范遥之间,低声议论六人的武功优劣,猜测谁胜谁败,居然说得头头是道。只一盏茶时分,三对中已有两对分了输赢,只有一对尚在缠斗,跟着又有人向胜者挑战,仍是六人分为三对相斗的局面。新上场的两对分别动上了兵刃。如此上上落落,大都有人流血受伤,方始分出胜败。
张无忌心想:“如此相斗,各帮各派非大伤和气不可,任何一派败在对方手中,即使没人丧命受伤,日后仍会辗转报复,岂非酿成自相残杀的极大灾祸?”
只见场中丐帮的执法长老一掌将华山派的矮老者劈得口喷鲜血。华山派高老者破口大骂:“臭叫化,烂叫化!”纵身出来,便欲向丐帮执法长老挑战。矮老者抓住他手臂,低声道:“师弟,你斗他不过,咱们暂且咽下这口气。”高老者怒道:“斗不过也要斗!”嘴里虽这般说,其实深知师兄的武艺与自己招数相同而修为较深,师兄尚且败阵,自己也非输不可,给矮老者拉着,不住口的乱骂,却回入了木棚。
接着那执法长老又胜了“梅花刀”的掌门人,连胜两阵,得意洋洋的退回。如此你来我往,广场上比试了两个多时辰,红日偏西,出战之人武功也越来越强。许多人本来雄心勃勃,满心要在英雄大会中吐气扬眉、人前逞威,但一见到旁人武功,才知自己原来不过是井底之蛙,不登泰山,不知天地之大,就此不敢出场。
到得申牌时分,丐帮的掌钵龙头出场挑战,将湘西排教中的彭四娘打了个大筋斗。彭四娘的衫子背后裂开了一条大缝,羞惭无地的退下。丐帮的掌棒龙头眼望峨嵋派人众,冷笑道:“女娘们能有什么真实本领?不是靠了刀剑之利,便得靠暗器古怪,这位彭四娘练到这等功夫,那也是极不容易的了。”
周芷若低声向宋青书说了几句,宋青书点了点头,缓步出场,向掌钵龙头拱手道:“龙头大哥,我领教你的高招。”
掌钵龙头一见宋青书,登时气得脸上发青,大声道:“姓宋的,你这奸贼奉了陈友谅之命,混入我丐帮。害死史帮主的阴谋,你这奸贼必定有份。今日你还有脸来见我么?”宋青书冷笑道:“江湖上混迹敌窝,刺探机密,乃是常事,只怪你们这群化子瞎了眼睛,识不出宋大爷的本来面目。”掌钵龙头大骂:“你连你亲生老子的武当派也能背叛,什么事做不出来?你对父不孝,将来对妻也必不义。峨嵋派非在你手中栽个大筋斗不可。”宋青书怒得脸上无半点血色,道:“你放屁放完了么?”
掌钵龙头更不打话,呼的一掌便击了过去。宋青书回身卸开,反手轻拂,以峨嵋派的“金顶绵掌”相抗。掌钵龙头恼他混入丐帮,骗过众人,手下招招杀着,狠辣异常,竟是性命相搏,已非寻常的比武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