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二娘脸上笑咪咪地,不停口的唱歌:“……糖一包,果一包,吃了还要留一包。”
木婉清只听得毛骨悚然,越想越怕。听南海鳄神之言,似乎叶二娘竟要弄死小儿,不由得又愤怒,又害怕,只听叶二娘不断哄那小儿:“乖宝宝,妈妈拍拍乖宝宝,乖宝快睡觉。”语气中充满慈爱,心想南海鳄神之言未必是真。
南海鳄神怒道:“你每天去抢一个婴儿,玩上半天,弄得他死不死、活不活的,到晚上拿去送给了不相识的人家,累得孩子的父母牵肚挂肠,到处找寻不到,岂不啰唆。还是我给摔死了来得干脆!”叶二娘柔声道:“你别大声吆喝,吓惊了我乖孩儿。我爱他得紧,怎肯让你弄死他?”
南海鳄神猛地伸手,疾向那小儿抓去,想抓过来摔死了,免得他啼哭不休,乱人心意。那知他出手极快,叶二娘却比他更快,身如鬼魅般一转,南海鳄神这一抓便落了空。叶二娘嗲声嗲气的道:“啊哟,三弟,你平白无端的欺侮我孩儿作甚?”南海鳄神喝道:“我要摔死这小鬼。”叶二娘柔声哄那小儿道:“心肝宝贝,乖孩儿,妈妈疼你惜你,别怕这个丑八怪三叔,他斗不过你妈。你白白胖胖的,多么有趣,妈妈要玩你到晚上,这才抱去送人,这会儿可还真舍不得。”
木婉清听了这几句话,不由得打个寒战,心想:“她玩弄孩儿,弄得他半死不活,再去送给不相识的人家,叫孩子的父母一辈子伤心,这般毫没来由的行凶作恶,确当排名在南海鳄神之上。这岳老三注定了要做‘凶神恶煞’,一辈子也别想爬过她头去。”
南海鳄神一抓不中,似知再动手也是无用,不住的走来走去,喃喃咒骂,突然大声喝道:“滚过来!那小子呢?怎不带他来拜我为师?”
两名黄衣汉子从山岩后畏畏缩缩的出来,远远站定,正是南海鳄神吩咐他们去背段誉前来的那两人。一人结结巴巴的道:“小……小人上得那边山崖,不……不见有人。到处……到处都找不到。”木婉清大惊,心道:“难道他……他竟摔死了?”
只听南海鳄神喝道:“是不是你们去得迟了,那小子没福,在山谷中摔死了?”那两人不敢走近,另一人道:“小人两个在山……山谷中仔细看过,没见到他尸首。”
南海鳄神喝道:“他还会飞上天去了不成?你们这两个鬼东西胆敢骗我?”两人立即跪下,砰砰砰的大力磕头,哀求饶命。只听得呼呼两声,南海鳄神掷了两块大石过去,登时将两人砸死。
这两人找不着段誉,木婉清也早恨极他们误事,南海鳄神将他们砸死,她只觉一阵痛快,霎时间心思如潮:“他不在崖上,山谷中又没尸首,却到那里去了?定是摔在偏僻之处,那两人找寻不到,又或是那两人明明见到尸首,却不敢直说?”她早已拿定了主意,段誉若死,她也决不能活,何况自己落在南海鳄神手中,倘若不死,不知要受尽多少折磨荼毒。但不见段誉的尸首,总还存着一线指望,也不愿就此胡里胡涂的死去。
南海鳄神烦恼已极,不住咒骂:“老大、老四这两个龟儿子到这时候还不来,我可不耐烦再等了。”叶二娘道:“你胆敢不等老大?”南海鳄神道:“老大叫我跟你说,咱们在这山顶上等他,要等足七天,七天之后他如仍不来,便叫咱们到万劫谷钟万仇家里等他,不见不散。”叶二娘淡淡的道:“我早说你给老大狠狠的揍过了,这可不能赖了罢?”南海鳄神怒道:“谁赖了?我打不过老大,那不错,给他揍了,那也不错,却不是狠狠的。”
叶二娘道:“原来不是狠狠的揍……乖宝别哭,妈妈疼你……嗯,是轻轻的揍了一顿……乖宝心肝肉……”南海鳄神悻悻的道:“也不是轻轻的揍。你小心些,老大要揍你,你也逃不了。”叶二娘道:“我又不想做叶大娘,老大干么会跟我过不去?乖宝心肝……”南海鳄神怒道:“你别叫他妈的乖宝心肝了,成不成?”
叶二娘笑道:“三弟你别发脾气,你知不知道老四昨儿在道上遇到了对头,吃亏着实不小。”南海鳄神奇道:“什么?老四遇上了对头,是谁?”
叶二娘道:“这小丫头的模样儿不对,她心里在骂我不该每天搞走一个孩子。你先捏死了她,我再说给你听。”南海鳄神道:“她是我徒儿的老婆,我如捏死了她,我徒儿就不肯拜师了。”叶二娘道:“你徒儿不是在山谷中摔死了吗?”南海鳄神道:“那也未必,倘若摔死了,总有尸首。多半他躲了起来,过一会便来苦苦求我收他为徒。”
叶二娘笑道:“那么我来动手罢,叫你徒儿来找我便是。她这对眼睛生得太美,叫人见了好生羡慕,恨不得我也生上这么一对,我先挖出她的眼珠子。”木婉清背上冷汗淋漓,却听南海鳄神道:“不成!我这就点了她昏睡穴,让她睡这他妈的一天两晚。”不待叶二娘答话,便伸指在木婉清腰间和胁下连点两指。木婉清只感头脑一阵昏眩,闭上双眼,登时不省人事。
木婉清昏迷中不知时刻之过,待得神智渐复,只觉得身上极冷,耳中却听到一阵桀桀笑声,这笑声虽说是笑,其中却无半分笑意,声音忽尔尖,忽尔粗,难听已极,木婉清知道自己只要稍有动弹,对方立时察觉,难免便有暴虐手段来对付自己,虽感四肢麻木,却不敢运气活血。
只听南海鳄神道:“老四,你不用胡吹啦,三妹说你吃了人家的大亏,你还抵赖什么?到底有几个敌人围攻你?”那声音忽尖忽粗的人道:“七个家伙打我一个,个个都是第一流高手。我本领再强,也不能将这七大高手一古脑儿杀得精光啊。”木婉清心道:“原来老四‘穷凶极恶’到了。”很想瞧瞧这“穷凶极恶”是怎么样一号人物,却不敢转头睁眼。
只听叶二娘道:“老四就爱吹牛,对方明明只两人,另外又那里钻出五个高手来?天下高手真有那么多?”老四怒道:“你怎么又知道了,你亲眼瞧见的么?”叶二娘轻轻一笑,道:“若不是我亲眼瞧见,我自然不会知道。那两人一个使根钓鱼杆儿,另一个使对板斧,是不是?嘻嘻,你捏造出来的另外那五个人,可又使什么兵刃了?”老四大声道:“当时你既在旁,怎不来帮我?你要我死在人家手里才开心,是不是?”叶二娘笑道:“‘穷凶极恶’云中鹤,谁不知你轻功了得?斗不过人家,还跑不过人家么?”
木婉清心道:“原来老四叫作云中鹤。”
云中鹤更加恼怒,声音越提越高,说道:“我云老四栽在人家手下,你又有什么光采?咱们‘四大恶人’这次聚会,所为何来?难道还真是给钟万仇那脓包蛋卖命?他又没送老婆女儿陪我睡觉。老大跟大理皇府仇深似海,他叫咱们来,大伙儿就联手齐上,我出师不利,你却隔岸看火烧,幸灾乐祸,瞧我跟不跟老大说?”
叶二娘轻轻一笑,说道:“四弟,我一生之中,可从来没见过似你这般了得的轻功,云中一鹤,当真名不虚传。逝如轻烟,鹤翔九皋,那两个家伙固然望尘莫及,连我做姊姊的也追赶不上。否则的话,我岂有袖手旁观之理?”似乎她怕云中鹤向老大告状,忙说些讨好的言语。云中鹤哼了一声,似乎怒气便消了。
南海鳄神问道:“老四,跟你为难的到底是谁?是皇府中的狗腿子么?”云中鹤怒道:“九成是皇府中的人。我不信大理境内,此外还有什么了不起的能人。”叶二娘道:“你两个老说什么大闹皇府不费吹灰之力,要割大理皇帝的狗头,犹似探囊取物,我总说别把事情瞧得太容易了,这会儿可信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