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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沅芷见黄衫女郎长剑“冰河倒泻”直刺过来,当即剑尖向上,想以“朝天一柱香”格开,那知对方这招并未使足,刺到离身两尺之处已变为“千里流沙”,直刺变为横砍,一惊之下,剑锋急转,护住中路。说也奇怪,对方横砍之势看来劲道十足,剑锋将到未到之际突然变为“风卷长草”,向下猛削左腿。李沅芷疾退一步,堪堪避开。霍青桐变招“举火燎天”,自下而上,刺向左肩。李沅芷待得招架,对方又已变为“雪中奇莲”。只见她每一招都如箭在弦,虽然含劲不发,却在在暗伏凶险。
两人连拆十余招,双剑竟未相碰,只因霍青桐每一招都只使到三分之一,未待对方拆架,便已变招。霍青桐在她身旁空砍空削,剑锋从未进入离她身周一尺之内,李沅芷却已给逼得手忙脚乱,不住倒退。若不招架,说不定对手虚招竟是实招;如要招架,对方一招只使三分之一,也就是说只花三分之一时刻,自己使一招,对方已使了三招,再快也赶不上对手迅捷,心中惊惶,接连纵出数步。其实她的柔云剑术也已练得有六七成火候,只要心神凝定,紧守门户,也未必马上落败,但毕竟是初出道,毫无经历,突见对手剑法比自己快了三倍,不由得慌了,招架既然不及,只得逃开。
霍青桐也不追赶,立即转身,见一个身材瘦小之人从阎世魁身旁站起,手中已捧着那红布包袱。霍青桐挺剑刺去,那人叫道:“啊哟,童大爷要归位!”这人便是口齿轻薄的童兆和。他不敢接招,三步跳了开去,霍青桐赶上,举剑下砍,斜刺里一柄五行轮当胸推来,却是阎世章过来挡住。
霍青桐这次筹划周详,前后都用庞然大物的骆驼把镖行人众隔开,使之首尾不能相救。木卓伦手挥长刀,力拒戴永明、钱正伦两名镖师,以一敌二,兀自进攻多、遮拦少。可是另一边却给阎世章攻了过来。他见胞兄给回人大椎砸死,悲怒交集,在马背上纵起,飞身越过骆驼,左手五行轮掠出,在一名手持铁椎的回人胁下划了一条大伤口,那人登时跌下骆驼。另一个回人过来拦截,阎世章待他铁椎挥来,身子略偏,双轮归于左手,右手扣住他脉门猛拉。大铁椎重达百斤,那一挥之势极为猛烈,那回人被他顺势拉扯,倒撞下骆驼,铁椎打在自己胸口,大叫声中,狂喷鲜血。混乱中童兆和见有便宜可捡,抢得红布包袱。阎世章见霍青桐追赶童兆和,知他武艺平常,忙过来拦住。
霍青桐和阎世章拆了数招,但觉对手招精力猛,实是劲敌,又怕那美貌少年再加入战团,忽听两边山上胡哨声大作,那是自伙退却的讯号,知是镖行来了接应。抬头见童兆和正急步跑上山岭,忙施展“三分剑术”把阎世章逼退两步,仗剑向岭上追去。胡哨声越来越响。木卓伦大叫:“青桐,快退!”霍青桐停步不追,督率同伴把死伤的回人抱上驼马,胡哨声中,大队向岭下冲去,只见前面数十名清兵拦住去路。曾图南跃马向前,横枪喝道:“大胆回子,要造反吗?”霍青桐两颗铁莲子分打曾参将双手,当啷一声,铁枪落地。
木卓伦高举长刀,当先开路,大队回人向清兵冲去。清兵纷纷让路。阎世章和戴永明回身追来,与霍青桐又斗在一起。回人队中一骑飞出,乘者大叫:“二妹,你先退。”此人是霍青桐的兄长霍阿伊,一杆大枪阻住两名镖师。霍青桐回身上马,兄妹二人且战且退。忽然两边山顶急哨连声,霍阿伊、霍青桐催马快奔。阎世章跟着追去,霍青桐两粒铁莲子向他上盘打去。阎世章停下脚步,挥五行轮将铁莲子砸飞。两边山上大石已纷纷打将下来,十几名清兵被打得头破血流,混乱中回人大队已然远去。
阎世章见兄长惨死,抱住了血肉模糊的尸身只是流泪。钱正伦和戴永明一再相劝,阎世章才收泪上马。镖行伙计将死者尸首放上大车。童兆和得意洋洋,说道:“若不是童大爷手脚快,他死了也是白饶。”双方酣斗之际,陆菲青一直袖手旁观。李沅芷虽被霍青桐逼退,但相助镖行,终于不让回人得手,心下颇为自得。阎世章正在伤心,其余镖师忙于救死扶伤,竟无一人过来招呼道谢,大小姐便甚是不快。童兆和见曾图南武官打扮,过来跟他套了几句交情,对李沅芷却不理会,她更加有气。那知陆菲青又狠狠的教训了她一顿,责她不该擅自出手,坏人大事,没来由的多结冤家,说道:“镖行中好人少,坏人多,何苦帮人作恶?”把她骂得抬不起头来。
过了岭,黄昏时分已抵三道沟。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市镇。骡夫道:“三道沟就只一家安通客栈。”进了镇,镖行和曾图南一行人都投安通客栈。塞外处处荒凉,那客店土墙泥地,也就简陋得很。童兆和不见店里伙计出来迎接,大骂:“店小二都死光了么?我操你十八代祖宗!”李沅芷眉头一皱,她可从来没听人敢当着她面骂这些粗话。
一行人正要闯门,忽听得屋里传出一阵阵兵刃相接之声。李沅芷大喜:“又有热闹瞧!”抢先奔了进去。
内堂里阒无一人,到得院子,只见一个少妇披散了头发正和四个汉子恶斗。那少妇面容惨淡,左手刀长,右手刀短,刀光霍霍,以死相拚。李沅芷见他们斗了几个回合,那几名汉子似想攻进房去,给那少妇舍命挡住。四条汉子武功均似不弱,一使软鞭,一使怀杖,一使剑,一使鬼头刀。
这时陆菲青也已走进院子,心道:“怎么一路上尽遇见会家子?”见那使怀杖的举双杖当头狠砸,少妇不敢硬接,向左闪让。软鞭拦腰缠来,少妇左手刀刀势如风,直截敌人右腕。软鞭鞭梢倒卷,少妇长刀已收,没被卷着,鬼头刀却已砍来,同时一柄剑刺她后心。少妇右手刀挡开了剑,但敌人两下夹攻,鬼头刀这一招竟然避让不及,给直砍在左肩。
她挨了这一刀,兀自恶战不退,双刀挥动时点点鲜血四溅。那使软鞭的叫道:“捉活的,别伤她性命。”
陆菲青见四男围攻一女,动了侠义之心,虽然自己身上负有重案,说不得要伸手管上一管。只见那使怀杖的双杖横打,少妇避开怀杖,百忙中右手短刀还他一刀,左方利剑刺来,少妇长刀斜格,对方膂力甚强,那少妇左肩受伤,气力大减,刀剑相交,剧震之下,长刀呛啷一声掉在地下。敌人得理不让人,长剑乘势直进,少妇向右急闪,使鬼头刀的大汉在空档中闯向店房。
那少妇竟不顾身后攻来的兵器,左手入怀,再一扬手,两柄飞刀向敌人背心飞去。那人只道少妇有己方三个同伴缠住,不必顾及后心,待得听见脑后风声,避让已然不及,急忙低头,一柄飞刀插上了门框,另一柄却刺进了他背心。亏得那少妇左肩受伤,手劲不足,这一刀尚非致命,但已痛得哇哇大叫,退了下来,忙拔出飞刀。少妇此时又被怀杖打中一下,摇摇欲倒,见敌人退出,又即挡住房门。
陆菲青向李沅芷道:“你去替她解围,打不赢,师父帮你。”李沅芷正自跃跃欲试,巴不得师父有这句话,急跃向前,呼呼挥剑,喝道:“四个大男人打一个妇道人家,要脸么?”四条汉子见有人出头干预,己方又有人受伤,齐声呼啸,转身出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