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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妍端着甜品放桌上等着傅赢来吃,一抬头看到傅寒川进来,稍稍紧张了下。
前几天傅赢走丢,她好几天没敢跟傅寒川说话,也不敢再单独的带着傅赢出去。
常妍笑着道:“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傅寒川淡淡的“嗯”了一声,这时候傅赢洗了手出来,看到爸爸,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
“爸爸。”
他瞄了一眼桌上的芒果布丁,往那边走过去。
傅寒川脱下西服,淡淡问道:“作业都写完了?”
傅赢的一勺布丁停留在嘴边,咽不下去了。
常妍见状,帮着说道:“他才刚放学回来,让他先吃点东西再去写作业吧。”
傅寒川看都没看她一眼,将衣服随手丢在沙发上,冷声道:“吴老师在书房,去写作业。”
傅赢瞅了他一眼,一口布丁含在嘴里不情愿的往书房走。
常妍看了眼小家伙,对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了下,小家伙的脚步这才快了起来。
常妍拿起了那一碗布丁,想送到书房去让傅赢边写边吃,她道:“他才刚放学,饿了一下午,吃饱了才有力气写作业嘛。”
傅寒川看着她,淡漠的道:“常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傅赢是我的儿子。他有专业的老师辅导,而我在给他立规矩的时候,也希望你能不要打扰。”
“我……”常妍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尴尬得站也不是,转身也不是,难堪的红了眼睛。
这时候,卓雅夫人从楼上走下来,正好将那几句话听了进去,她呵了一声道:“寒川,你怎么能这样对常小姐说话!”
她扶着扶手一步步的往下走,对着常妍道:“常小姐,你不要放在心上。”
等走到了客厅,卓雅夫人在傅寒川的面前站定,对着他道:“一连几天都不见人影,也不接电话,来了就摆脸色。看常小姐脾气好就欺负她是吧?”
傅寒川吸了口气,直接不予理会。他道:“母亲找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从那天慈善宴会后,卓雅夫人就一直的给傅寒川打电话,不过他都没有接。卓雅夫人没办法,天天让司机去把傅赢接到老宅来,想着他总要过来接儿子的吧,他却叫乔深过来把孩子送过去了。
今儿是卓雅夫人去公司放了话,傅寒川才提早回来。
卓雅夫人看了他一眼道:“我有事要跟你谈,你来一下。”
说完以后,就兀自的往禅室走,傅寒川轻轻动了下眉,跟着一起走了过去。
禅室修建在别墅的后花园,前两年刚修整出来的。朝着花园的一侧整面都是落地窗,抬头就见院子里的风景,两侧白纱布帘静静垂立。
室内的装设充满了禅味,实木的书画桌,笔墨,蒲团跟茶座,一侧墙上挂着一幅水墨花鸟画。
就这么简单,一览无余。
卓雅夫人在茶座的蒲团坐下,划了根火柴点燃了根檀香,说道:“打你那么多的电话,怎么不接?”
傅寒川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说道:“公司忙。”
卓雅夫人抬眸,甩了下手将火柴熄灭,放在一边的小盒子里。
她那双眼精明透亮,直直的对着傅寒川,看穿了什么似的,直白道:“忙可能是真忙,但也是在避我吧?”
“……”
傅寒川抿着唇不开口,卓雅夫人扫了他一眼,摁了下茶座上的自动烧水壶,又拿出茶壶往里面放茶叶。
她道:“慈善宴会上,她一出现,你整个人都不对了。”
那一双精明的眼再度的落到傅寒川的脸上:“还想要她再回来?”
“……”
一阵沉默过后,傅寒川吸了口气,也直接的道:“母亲,我不希望常小姐再插手傅赢的母亲该做的事情,你也不要再插手我的事。”
常妍在想什么,傅寒川看在眼里,只是不说穿,而现在,他不想再继续下去。
按照卓雅夫人以前的脾气,早就怒起来了,此时,她只是面色淡淡的笑了下,抬手将烧开的水注入茶壶。
淡淡的白雾升腾起来,将她一张稍显苍老的脸衬得模糊起来。
卓雅夫人道:“你这是要过河拆桥?”
“那个女人走的那一年,傅赢生病,是谁衣不解带的照顾他?”
“可以说,这两年是常妍陪在他的身边,才让他不至于因为缺失了母亲而变得怪异。”
“另外,有常妍在,你身边也少了围绕着你转的女人。她脾气温柔,一句话都不敢跟你顶嘴,所以,你这利用起来也心安理得,是不是?”
“现在她回来了,你就要她腾位置给那个女人?”
“好对她表明,这三年时间里,你一直在等她?”
“寒川,你这做事的方法,是不是很不公平?”
傅寒川抿着唇,等卓雅夫人说完了,他道:“首先,我没有要她照顾傅赢。也许在你的计划里,苏湘离开了,你安排好的人就可以恰好进入这个空位,在你看来时间可以培养一切。”
“其次,傅赢就算没有常妍,他也不会变成什么样。从我的成长经历来看,我都没有变,他还能怎么样?”
这句话,其实是在讽刺卓雅夫人与傅正南那可有可无的几十年婚姻,傅寒川这一路过来,也不是在什么幸福美满的环境里长大。
傅赢是他的儿子,他更不会让他走上歪路,长残长废。
卓雅夫人的脸色冷了些,傅寒川接着道:“母亲有一点倒是说对了。我没有拒绝常妍,这样母亲就可以停止再给我安排什么王小姐、李小姐。我也不想傅赢看到我的身边有太多来来去去的女人。”
“但是母亲,苏湘当时的离开,是因为什么而离开,母亲在说起那些的时候,又怎么不想想公平?”
他转头看了一眼这充满禅意的禅室,说道:“母亲每日都要来这里打坐修禅,不也是在为当年对她做的事情,而感到良心不安?”
“傅赢从小就没有母亲管教,这一切,是谁造成的?”
“对着傅赢的时候,你也没有办法做到心安理得,是不是?”
“那么母亲,你获得你的平静了吗?”
卓雅夫人的脸色冷冷的绷着,握着茶杯的手指,手背上冒出了青筋。
茶杯在桌上重重的一磕,发出一声闷响,茶水泼洒了出来,在她的手背上烫出了一片红。
“够了!”
卓雅夫人沉着脸色:“如果你是要补偿她的话,可以用别的方式,我不会反对。”
“但是!不论如何,那个女人是不可能再回到我们傅家来的。”
“如果你还在抱着这个念头的话,我劝你尽早死心。让她进门,除非我死了。”
她顿了下,又接着道:“那一条视频,闹得人尽皆知,你有多大的脸可以被人指着嘲笑?”
以傅家的门第,当年娶一个哑巴,还是一个会爬床的女人,就已经丢尽了傅家人的脸面,而现在,不管那个女人有多少荣耀加身,在这些名流圈里,她的名声并没有好多少。
更何况,这次苏湘归来,在她身边的人是祁令扬,两人公开亮相走红毯,亲密相拥,谁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傅家不可能要一个不干净的女人再进入傅家来。
尤其,还是跟那个私生子有过关系的。
卓雅夫人忍着怒气,说道:“总之,我不会允许你跟她再有瓜葛。不要再见她,也别想她再回来。”
她唯一庆幸的是,此次那个女人回来,是跟祁令扬一起回来的。
听说,他们还有个女儿,这就更好了。
说完,她拿起茶杯,将剩下的茶水抿了一口,清淡的茶香在唇齿间弥漫开,她绷紧的神色松缓了一些,再抬眼盯着傅寒川道:“还有,你以为你要跟常妍划清关系,是那么简单的事吗?”
北城的每一天都在变幻着,城市在变,这金字塔尖尖上的人物也在变。
三年前,一个外商以强势的姿态进入北城,好几家老牌公司一夕之间破产被收购。不少世家为了应对风险,或是为了渡过被吞并的风险,开始加强企业间的合作,尤其是加深与外省外市大公司的合作。
傅正南当上了商会主席以后,便给了常家一些便利,傅、常两家的业务关系也密切了起来,几个大规模的项目已经开始执行,傅常两家也在进入深度合作。
这也是为什么这两年一直在吹傅、常两家要联姻的风,他们需要给人一种资金充足,实力雄厚的表象。
假如有一天,说这股风停下来了,那么明天傅、常两家的股市,一定会暴跌下去。
越是大集团大公司,一点异动就会造成几十几百亿的损失,而这一点异动,都有可能给对手造成可乘之机。
卓雅夫人说到这里,眼睛里露出了冷硬之色,最后说道:“寒川,有时候做事,心跟现实往往是不能在一起的。”
“即便是你会难受,你也只能一直这么走下去。”
说完,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
就算她的手段肮脏,也只能够一错到底。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现实也不相信眼泪。柔弱的人,没有价值的人,就只能被牺牲,被放弃。
傅寒川沉默着,放在膝盖的手捏紧了下,过了会儿,他冷笑了声,将卓雅夫人的话重复了一遍。
“心跟现实往往是不能在一起的……”
他抬眸冷声道:“母亲是想说,我的父亲当年也是这么做的吗?”
为了家族事业,放下自己的女人,去跟一个与自己没有感情的人结婚,他也要走这样的路,让这个家族继续冷酷下去。
他一字一字的道:“傅家,我已经握在手里了,剩下的,我也不会放弃。如果我能够做到了,是不是说明,我比他更强呢?”
卓雅夫人一震,瞪大了眼睛:“你……”
她的气息有些岔乱:“你这是在玩火!你是在拿整个傅家开玩笑吗!”
傅寒川勾了下唇角,不再跟她争辩下去。
他站了起来道:“我不适合坐在这里修养身心,也不适合坐蒲团,就不陪母亲继续修禅了。这茶,母亲可以找常小姐一起来品。”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卓雅夫人捏紧了拳头,依然被傅寒川的话所震动着。
他这么不顾傅家的利益,不顾大局,真不知道,傅家交到他的手上,是不是正确的……
傅寒川从禅室出来以后便去了书房。
傅赢抓着笔,爪耳挠腮的写着作业,吴老师在一边盯着,小家伙没敢耍脾气玩游戏机。
因为他知道,今天老爸在家,吴老师最会给他打小报告了。
听到傅寒川的脚步声,他更是坐直了,刷刷的写下好几道算数题,效率一下高了很多。
吴老师满意的扶了扶眼镜。她转头看了一眼傅寒川,想起了什么,目光忽闪了下,又看了一眼傅赢。
想了想,她道:“傅先生,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傅寒川看了眼傅赢,点了下头,出门时对着后背开始放松下来的傅赢厉声道:“好好写作业,不许玩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