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玉仿佛什么也没看到,继续往前走。
“这是观主?”
“对啊!”
“没想到还能看到观主……”
“这是什么话?只要你在丹霄观,总有一天会见到观主。”
对谈的是年轻的弟子,修为在化神以下。像这样的弟子,在丹霄观内,应该只能打杂吧?
灵玉扯着嘴角,露出一点笑容。
没想到她有一天也能混成这样,被人用这样崇敬的目光注视着。
“呀,观主出关了吗?”
“应该是吧?听说观主闭关了万年有余,可真长啊!”
这些弟子并不知道,他们的观主并不是闭关,而是转世了。眼前这个“观主”,不是那个神通广大,令百界臣服的丹霄帝君,而只是一个炼虚期的小修士。
没错,炼虚期在丹霄观,只能算是小修士。
灵玉自己在无梦山混了这么长时间,无梦真君门下,合体期不多,炼虚期却不算什么。
无梦真君这个迈入大乘才十几万年的后辈尚且如此,比他资格老、实力强的怀素门下,炼虚修士就更不值钱了。
而现在,她这个炼虚期的小修士,却被他们当成自家观主那样崇拜着。
灵玉茫茫然往前走,没有半点迟疑地找到一座小亭。
她在小亭栏杆坐下,抱膝看着花树掩映下的溪水弯流。
“不言。”许久后,她低哑出声,“我是不是不能离开了?”
不言的身影出现,由虚化实。胖乎乎的小身子,粉团团地趴在她的身上。
“你还想去哪里?”
灵玉怔怔地答不上来。她觉得自己还在做梦,并没有醒来。
脑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茫然过,连活着都变得不真实。
既然柳西燕转世后能回归,那么怀素更不用说了吧?
如果最终还是会变成怀素,那程灵玉这辈子算什么呢?只是一个迷梦吗?
“为什么你这么抗拒成为主人呢?”回到丹霄观,不言说话随便了很多。以前的他,都会称呼怀素为主人的前世,免得引起灵玉不快。
灵玉不免要想,是不是在不言的心里,他的主人始终只有怀素一个,她只不过是一个过客,怀素暂时蛰伏的身躯?
灵玉摇头:“不管我抗拒不抗拒,最终都要成为怀素的,对不对?”
“对!”不言这一次没有顾忌她的心情,“为什么你不愿意试着去接受主人?也许回归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
灵玉没有摇头,也没有说话。
意识到自己回了丹霄观,她原本激烈的反抗意图,好像被一盆冷水给彻底拨熄了。
她不知道自己反抗的意义在哪里,命运根本不受她的控制,就这么不可控地滑向深渊。
不言也没有再说话,就这样陪伴着她,静静地吹着风,看着风景。
灵玉想起了很多事,曾经模糊的梦境,一点点变得清晰——来到丹霄观,怀素的一切,不再只是一个离她很遥远的梦,而是切切实实的存在。
这个亭子,这条小溪,这些花树。
这些曾经在梦里,而现在她的眼前。
回归怀素吗?她闭上眼。
……
“快,去梦阁!”仙娥第一次露出这种惊慌的表情。
阿碧和翠羽急忙忙地听她的号令去了。
“怎么回事?”蔚无怏飞掠而至,落了下来。
仙娥看到他,用一种不敢相信的语气说:“剑君……被带走了!”
“什么?”蔚无怏眯起眼,“被带走?谁带走的?带去哪里?带走他的人什么修为?”
仙娥把刚才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她察觉有客,而且客人修为不低,便赶到前头来,帮忙接待。徐逆如今炼虚了,客人修为高的话,阿碧和翠羽就镇不住场子了。
刚刚赶到,外面响起声音:“北极上真宫门下,楚天一求见!”
仙娥怔了一下,北极上真宫?不会吧?北极上真宫在整个人界,都是顶级大宗,她知道紫霄剑派是北极上真宫传承的分支之一,徐逆应该和那位紫郢天君有点关系,但北极上真宫怎么会亲自找上门来呢?而且对方的修为比徐逆高得多。
话音方落,便有一名紫袍修士从外面长驱直入。
徐逆看到此人,目光一下子定住了。
他不言不动,既没有起身相迎,亦没有出声回话。
对方看到他,同样定住了。
那一刻,仙娥有一种古怪的感觉。明明这两人从相貌到年龄完全不同,但给人的感觉格外相似。
然后,她就看到这紫袍修士一拂袖,单膝跪了下来:“弟子楚天一,见过剑尊!”
那一刻,仙娥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剑尊,这个称呼她听说过,人界这么大,称剑君的很多,称剑尊却只有一人。
剑道至尊,北极上真宫之主,紫郢天君!
这人认错了?这是仙娥浮起来的第一个念头,但她很否决了。不可能吧?看此人形貌,定是北极上真宫修士无疑,且他修为极高,应当不是炼虚,而是合体。
无梦山时常有合体修士出现,对方没有遮掩,判断修为不是难事。
北极上真宫的合体修士,怎么可能随意向他人下拜?而且还自称弟子!
仙娥心中浮起一个荒谬的念头,裹足不前。
然后,她看到徐逆皱了皱眉:“我不是你的剑尊,如果无事的话,请出去吧。”
楚天一抬起头:“剑尊,弟子好不容易寻到您。外面危险,还请您先回北极上真宫。”
徐逆不为所动:“我说过了,我不是你的剑尊。”
“剑尊!”楚天一道,“天底下紫郢剑只有一把,您不是剑尊,又是何人?”
徐逆没有回答。
楚天一又道:“情势所迫,弟子不得已为之,剑尊,得罪了!”
他说完,起身一拂,竟然就这么裹了徐逆,从初心居纵剑而出。
这变化太快,仙娥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蔚无怏听她所说,目露怀疑:“剑尊?这人的意思是,他是紫郢天君?”
“应该……是的吧?”仙娥的声音充满不确定。
蔚无怏还没想出个究竟来,那边阿碧回来,急急道:“婆婆,真君不愿意见我们,说是各有福缘,不必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