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客厅,随地散落的衣衫,还有空气中飘荡着的暧昧气息,以及地毯上,一对相拥而眠的年轻的身体。
许暖的脸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庄毅醒来,看到许暖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他飞快用衣服遮住自己和赵赵的身体。然后,看了许暖一眼,那是很不屑的一眼。
赵赵醒来,看了看许暖,面无表情,将庄毅挡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拿开,然后回头,亲吻了庄毅一下,起身冲许暖笑了笑,转身走进洗手间里。
许暖突然觉得自己失去了呼吸,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只有她是多余。
他给了自己一个吻,她就以为他为自己心动了,可是,今天才发现,原来他给别人的更多,多得远远超过那个吻,那个拥抱。
她默默地走上楼梯。
是的,她没有跑开的权利,她不是他的谁,她只是他的一颗棋子,棋子该有棋子的本分,那就是永远听棋手的话,任由摆布。
赵赵走的时候,从她身边经过,刻意将颈项间的吻痕展露在她眼前。同是女人,自然晓得该如何刺刀见血。
许暖依旧傻傻地站着,心如刀割。
庄毅看了看许暖的背影,冷冷地来了一句,说,没想到,孟古居然对病人服情有独钟啊!
许暖没说话。
许暖心灰意冷地看了看他,无力辩解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庄毅冷笑,恨恨地勾起许暖的下巴,说,我养了你这许多年,不是让你对着他们卖笑的!
他的话,和刚才进门时的那些残酷的画面,让许暖的心一片冰冷,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悲哀,让她居然反驳了他,她说,你一直不就是让我去做诱惑他的棋子吗?
庄毅的脸一沉,他没想到许暖居然会反抗。他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冷冷地看着她,说,我让你诱惑孟谨诚!可没让你和孟古上床!
说到这里,他变得愤怒起来,他说,许暖!我劝你为了小蝶也留些廉耻!你的女儿生病了!住院了!要死了!你一个做母亲的人还能和人狂欢到入院!我都替你女儿不值!
说出这番话后,庄毅突然后悔死了。
但为时已晚,他的话像晴天霹雳一样,炸在许暖耳边。
她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小蝶——
〔77〕
孟谨诚看着眼前的报纸,没有对许暖不利的消息,他的眉头突然松了开来,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缓缓起身,看着窗外,发呆。
秋风渐起,卷入房内,吹起他的白衬衫,他比庄毅更像古代画卷中走出的公子。君子如玉,古人诚不欺也。
昨夜,他被助理的电话吵醒,说,老板,许暖出事了。
于是,他知晓了许暖在孟古家过夜,然后突然昏厥,再然后被一堆记者拍到半裸着身体被从孟古家抬出。
那一刻,他的心像碎裂了一样。
孟古也焦急地给他打来电话,说,怎么办?小叔。我没想到,会招来那么多记者啊。我只是拨打了120……
孟谨诚说,别说了。在医院照顾好许暖,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
其实,他的内心十分不悦,他觉得孟古做事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将这种事情闹到人尽皆知。无论如何,许暖她是一个女孩子,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当夜,孟谨诚让助理打点了所有报刊媒体,买断了那批相片。
夏良在他旁边一直噤声,不敢喘息,他从来没有看过温润如玉的孟谨诚如此焦灼。隐约间,他感觉到了孟谨诚、孟古和许暖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同寻常。
隔日,孟谨诚看到各大报纸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次在报纸上占据头条的是梁小爽——据传豪门千金,为了留住情郎,赴韩国隆胸,归国时因手术不当昏厥在机场。
孟谨诚哭笑不得,跟夏良说,这下子,庄毅可以清静几个月了,估计梁小爽就是想折腾他,也没法折腾了。
确实。
这几个月,注定梁小爽只能在病床上呆着了。
梁宗泰已经为梁小爽的这条新闻发了疯,直斥梁小爽怎么可以这样交友不慎。
梁小爽躺在床上,苍白着小脸,眼睛溜溜地瞄了一眼自己再次夷为平地的胸部。
这个新闻真是糗大了,要知道全球隆胸的女人多了去了,偏偏老天对她这么不公平。不知道李乐知道了,会怎样取笑自己。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李琥珀说她平板身材,才导致庄毅始终对她无动于衷……
然后,李琥珀又叽里呱啦了一堆,说,你看庄毅喜欢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波涛汹涌。像你梁小爽这种湖面如平镜的女人,怎么可能入得了庄毅的法眼呢?
梁小爽便当了真。
爱情,总是会让人盲目。梁小爽就是一个很好的典型。
孟谨诚处理完报纸的事情后,就赶到了医院。
孟古焦急地等待在病房外。
他一直对着孟谨诚忏悔,说,是我不该如此性急,只是,可能久别重逢……她也情不自禁,所以才到了我的公寓。
孟古说“她也情不自禁”的时候,咬字格外清楚,仿佛一切都是许暖的“情不自禁”造成的,他只不过是顺水推舟,水到渠成。
当然,这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戏,而许暖也是一个好的道具而已。
他就是要让孟谨诚打消对许暖的所有幻想——作为陈寂的未婚夫,他不该对许暖有那么多的幻想。所以,他是如此急于让孟谨诚知道——许暖爱的是他,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永远永远都是。
其实,孟谨诚一直能感觉到来自孟古身上的那种巨大的抗拒。
自从昨日相遇,孟古对待许暖突然殷勤得出乎他的意料,望向许暖的每一个眼神,对着许暖的每一个表情,都好像在宣布着自己对许暖无限的眷恋。仿佛昔日的绝情话语,不是出自他的口中。
在孟谨诚的公寓里,三个重新聚首的人,各怀心事。
许暖只是隐隐地说起自己这些年的情况,遇到一个不错的人家,被收养,读了大学。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也很没底气,她不想欺骗,可是却只能欺骗。
不知道是不是维护许暖那微薄的自尊,孟古和孟谨诚都没有问及太多许暖的详细经历,只是相互感慨了一番各自的种种际遇。
孟古和孟谨诚都刻意避开了孟老太太这个话题,也没有提及让许暖去见见老太太。他们怕触及许暖的伤心事,毕竟许暖很多的不幸,和老太太是有所关联的。许暖也没问及,不是记恨,只是她对于自己的身份有太多的矛盾和尴尬,这种尴尬让她无法正视眼前的孟谨诚。
吃饭时,孟古拼命对许暖夸赞,说,还是咱们小叔的手艺好啊。
说完,他不仅自觉尴尬,饭菜又不是孟谨诚做的。
不管了。
那天,他说了太多次“咱们小叔”,生生地拉开了许暖和孟谨诚的距离。孟谨诚不说话,眉眼极淡,但是他能感觉到来自孟古身上的那种巨大的抗拒。
此时此刻,在医院里,他再一次感知到了这种抗拒。
孟古看了看一直沉默的孟谨诚,声音有些抖,他说,对不起,小叔。我以为我忘记了她。我以为她不再重要了。可是,当她真的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还是那么……
后面的两个字,不需要说出来。孟谨诚不是傻子。
孟谨诚看着孟古,目光灼灼,说,希望你是真的爱她,不要对我做戏。
后面的那句话,让孟古有些汗颜,但是他依然很镇定,月光笼在他年轻英俊的脸上,不见当初模样。
〔78〕
那些日子,许暖一直守在小蝶的身边默默流泪,毕业典礼也未能参加。
小蝶在半昏迷中,轻轻皱着眉头,努力睁大眼睛,试图望见许暖,她稚嫩的声音喊她,姐姐。她用孩子特有的委屈声调幽怨地说,你终于来看小蝶了。小蝶好……想你……
许暖的眼泪就流得更急了。
庄毅在她身边,一直沉默不语。他花尽了力气,多方联系,但是依旧没能找到合适的骨髓供体。
许暖不同他说话,在她看来,是他居心叵测,耽误了小蝶的治疗。
而庄毅心里,更是因为许暖和孟古的那一夜,心存芥蒂,不能释怀。
于是,冷战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