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二十六秒,B9第一航段。
三分零一秒,B7出海口……
一直到B3海域,滕刚能做的,除了撤退就还是撤退。
大家震惊地发现,他们原本以为可以凭借的战略要地,根本就不堪一击。
段天道对每一个战略要点的缺陷都了若指掌。在他的指挥下,北约舰队忽而中路疾进,忽而两翼包抄,忽而三路齐飞,忽而交叉掩护。根本不理会悍军的部署,只按照既定的方式一路突破。前面的悍军自然会在危机面前主动撤退。
第五分十六秒,快速推演结束!
仿佛历史重现一般,停在双星角通道的悍军,姿态和华夏舰队抵达这里时看见的那支悍军一模一样!
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唯一不同的就是现实中的悍军是一支完整的舰队,而滕刚指挥下的悍军,却只剩下了百分之六十五的兵力!
这是对所有指责悍军自私自利的人的一记响亮的耳光!
力道之大,直抽得人眼冒金星!
“拉链式突破。”
良久,雷达均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用苦涩的声音,说出了这个在所有将领们的心头翻滚着,撞击着,却怎么也无法冲破室息胸腔的名字!
拉链式突破不是一种战术,而是对一种战争特定态势的称呼。
顾名思义,这种特定态势指的是进攻一方在突破防御方的拦截时,因为其拥有如同拉链的拉头对链齿一般无可抵御的天生优势,可以任意破开防御,毫无阻碍地前进。
在这种态势下,防御方在兵力,资源,地形乃至所有影响战争胜负的因素上,都处于绝对的下风。
所有的战术条件都对进攻方有利。
攻方发动进攻时候,不需要顾及防御方的任何部署,只需要对需要突破的地点实施特定的战术动作,就能破解防御方的一切阻击策略。
就像拉链链齿一般,防御方部署再精妙,咬合得再紧密再坚固,遭遇拉头的时候,也只能毫无抵抗地分开。
这种情况相当的罕见。在将军们数十年的职业生涯中,几乎没有看到过一例!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对拉链式突破感到陌生。
相反这是每一个指挥官都异常熟悉和警惕的名字。早在数十年前,他们还是一名年轻的军校学生时,他们就从导师那里学习过拉链式突破的一切特征,了解过遭遇这种态势的严重后果。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遭遇拉链式突破,对于防御方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现在大家终于明白悍军根本不和切尔达舰队照面,只是大踏步后撤的原因。只不过相较于拉链式突破的出现,更让他们震惊并困惑的是,这种在隐蔽性极强,在战前几乎无法辨别的战斗态势,方楚天是怎么知道的?
想要判断出拉链式突破,需要大量的计算和反复的推演。即便是在小规模的战斗中,这种计算的量都非常巨大,更何况,这是攻守双方超过两百支舰队,战斗全程纵贯九个海域,数十个航段和近百个战略要点的战斗。
要计算出来,需要的推演量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
可方楚天却准确地作出了判断!
在之前的推演中,他指挥的北约舰队,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
哪一个出海口应该使用集中突破,哪一个出海口又应该使用分散跳跃;哪一个障碍区应该采用左右迂回的战术,哪一个障碍区又应该采用佯攻牵制侧翼掩护他都一清二楚。
不仅战术选择准确,节奏掌控也异常娴熟。
强大的攻势,甚至让大家产生了一种如同对面指挥作战的是切尔达一般的错觉!
要做到这一点,段天道需要多少次的推演和计算,那沉重繁杂的工作,只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我道歉。”
终于滕刚打破了沉默。他口中轻轻吐出的三个字,就像是惊雷一般,从人们头顶滚过。
人们呆呆地看着这位脸色苍白,后背却依然挺拔的莱恩中将,不敢相信这是他说的话。
以他的强硬,以他对悍军的成见,大家可以想象他认输,却不敢相信他认错。
滕刚静静地站在原地,注视着段天道,耳畔的喧嚣对他来说遥远得仿佛在世界的尽头。
只有段天道怒骂声和整个推演过程,像电影一般反复在他的脑海中回放着。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道闪电,撕破了如同昏暗云层般的偏见。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错得有多么的离谱!
当自己因为莱恩的战局而对南下战略心存不满的时候,自己忘记了,为了捍卫东南通道,悍军已经进行了好几年艰苦卓绝的抗争。
当自己坐在生活区的咖啡厅里,愤懑地指责悍军望风而逃的行径,以不恰当的言论造成舰队中的对立情绪时候,自己却忘记了悍军刚刚收复了华夏通道,击败了谢尔顿,击败了班宁。同时忘记了,这里是这支军队的守护之地,背后就是他们的家园。
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努力战斗,无时无刻不在分析战局,推演方案,随时准备着用牺牲来捍卫自由和尊严!
在生死存亡的战争中,因为短视和误解对盟友采取怀疑的不友好态度,是何其的愚蠢!
没有人会将后背毫无保留地交托给自己不信任的人。在北约名将切尔达的面前,这种内讧就已经注定了华夏军的失败!
尽管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可是对滕刚来说,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