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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棠看着采青这副模样,简直目眦欲裂,手指颤抖的揭不开她身上蔽体的那件外袍。
楚千岚一边留意她的神色,一边沉着脸询问如意:“人在哪里找到的?”
如意面无表情的脸紧紧绷着,他进来放下采青后,便往后退了一步,身体笔直又僵硬的站在那里,脸脖处都有干涸的沉暗的血迹。
他一双眼睛未离采青青肿不堪的脸,声音亦如绷的快要断掉的弦,“在贫民窟的巷子里,她被人拖到那里去……那几个市井流氓,属下将他们全都杀了!”
楚千岚看着他沉暗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杀意与凛冽,无声的叹一口气,“吉祥去叫大夫了,你去迎一迎吧。”
如意站着没动,好半晌眼珠子才转动一下。
楚千岚放低了声音,拉着他往外走,“先让王妃给她检查一下。”
待楚千岚将如意拉出去了,脸色同样十分难看的若棠才深吸一口气,探出发抖的指尖,缓缓拉开裹在采青身上的衣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脖子上一道长长的伤口,伤口很深,血肉翻卷,虽然已经没有流血了,但看上去依然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若棠往她头上看了一眼,她记得很清楚,今早出门时,她顺手将一支花穗钗插在采青的发髻上,而现在,她发髻早已散乱,那只花穗钗也不见了踪迹。但若棠还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伤口跟那支花穗钗肯定是吻合的。
难道那些人,抢了她的花穗钗后,又拿那钗伤了她?
若棠再往下看,果然采青的衣裳被**的破破烂烂,因已是夏天,轻薄的衣裙本就单薄得很,若棠看到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与前胸都有淤青与指痕,可见那些人当时是如何粗暴的对待她的。
她猛的闭了闭眼,简直不敢再往下看。
半晌,若棠看了看采青微微颤抖的睫毛,将采青凌乱粘在脸颊上的头发拨到耳后,才起身打开门,对如意说道:“让人准备热水送过来。”
如意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楚千岚负手站在门口,神情冷峻,“方才如意说,幸而他赶到的及时,采青并没有……只是她宁死不从,受了好大一顿虐打,肋骨也断了两根,所幸如意懂些跌打接骨的法子,已经将断了的肋骨接上了,只是最近不好再移动她。”
若棠皱着眉头听完,也不知该松口气还是叹口气才好。
松口气,自然是因为那些人没能得逞。虽然琉国风气比大楚是要开明不少,但采青是大楚人,自然也是将女子的贞洁看的高于一切的,如今她清白仍在,想来过后也好安抚些。
叹口气,则是因为,她那样的拼死反抗,倘若不是如意及时赶到——若棠想到她脖子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就忍不住心底发毛。她当时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才能那般决然的拿钗往自己脖子上扎吧。
“采青没事,你怎的还这般愁眉苦脸的?”楚千岚挑眉,不解的瞧着她纠结的眉眼。
若棠抬起眼,认认真真的看着他,“你说,到底是性命重要还是清白重要?倘若今天遇到这种事的是我,你是要我活,还是清清白白的去死?”
楚千岚眉头倏地皱了起来,训斥道:“胡说什么?一点忌讳也不顾!”
但见若棠认真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黑笔分明的大眼睛里,清清楚楚的映着自己的脸。
他便也神色严肃而认真的想了想,静静地看着她,挑眉,眼中一片俯瞰众生的倨傲:“所谓的清白跟再也见不到你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你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若棠的瞳孔在那一瞬间亮的惊人,仿佛灼人的烈焰,她朝他展颜一笑,如同晨风吹皱一池春水,浮起层层波澜,她忽的转头,对着大床上不知何时睁开眼睛,正望着他们的方向无声无息流着眼泪的采青,轻快地笑道:“你听到王爷的话了吗?对于看重你的人而言,你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
……
等大夫给采青诊过脉,留下伤药离开后,吉祥帮着若棠一块儿给采青擦拭了身上的污渍,又小心给她换上干净的衣裳,天边已是发白了。
楚千岚早已离开回宫了,若棠看着吉祥喂已经平静下来的采青喝了点清粥,便嘱咐她闭上眼睛休息。
许是若棠与楚千岚的对话,给了采青大大的启发,虽然脸色依然苍白,却已经能勾起嘴角对若棠若无其事的笑了,“姑娘您放心去皇甫神医那边吧,我没事。”
若棠给她搭好薄毯,淡淡道:“不用这样勉强自己,该害怕就害怕,该庆幸就庆幸,这里所有的人,都不会看轻你。”
采青却似真的想通了一般,“奴婢知道,姑娘您那时候的处境比奴婢难多了,不也挺过来了吗?奴婢这点小事,其实都不算什么事。”
见她这样,若棠一肚子的话也不知该怎么劝了。
采青朝她笑着道:“您见到如意,帮奴婢跟他道个谢,好吗?”
“好。”见她闭上眼睛,若棠才走出房间。
只是房门才阖上,采青便又睁开了眼,她呆呆的看着换上了纱帐的帐顶,良久,才扯了扯嘴角,眼角一滴泪,疏忽一闪,便没入了发鬓,再无踪迹可寻。
……
“你遇到什么难事了?”放下筷子后,皇甫钟一边擦拭嘴角,一边瞥一眼神游天际的若棠。
若棠回过神来,强打精神笑了笑,“没什么。”
“昨晚进宫,不顺利?”皇甫钟皱眉,似有不悦的猜测道。
“不是。”若棠怎么敢让他知道宫里发生的事,“你还记得上回被你丢出去的那个丫鬟吗?她昨天出门去玩,结果遇到了一些事,我有些担心她。”
“不过一个丫鬟,也值得你这样担心?”皇甫钟闻言,甚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若棠也没动怒,“丫鬟也是人,况且她自小陪我长大,若不是有她护着,我只怕早就没命了。”
皇甫钟这才挑了挑眉,“可是伤得很重?一会儿你回去,带些伤药回去,保管再重的伤,三五日功夫就能痊愈了。”
有这么好的伤药?若棠自然是不要白不要,点头毫不客气的应了,“多谢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