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厚依言走到石缸前,缸内盛满清水,并有一根竹筒引出,拔掉竹筒上的木塞,水就能从流出,石缸一则还凿有石龛,其内贮有盐块。王厚捻了一些放进嘴里,揩抹牙齿,同时叩齿保健,之后洗了脸,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暗忖这竹屋或许就是郑总兵安排,与“无所回避”阵同时所建,昨晚胡俊说今天告诉我破阵之法,也不知是真是假。
胡俊已经搬出桌椅,剖开菠萝蜜,两人对坐桌边,王厚拿起一瓣啃了数口,问道:“师兄,是不是‘无所回避’阵法非常精深?”“那还用说?这阵法一反常理,让我吃够了苦头……对了,师弟可懂得阵法?”胡俊似乎早就在等他开口询问,抹了一把杂乱的胡须,露出得意之色。
对于阵法,王厚只接触过两次,一次是在福州,张一针用刺竹设下“天度”大阵,好在王厚避其锋芒,自七丈多高的竹尖上掠过,只是试着用竹叶掷了下去,却使整片竹林都移动起来,可见此阵的厉害。第二次是在苏门答剌的巴散山,陈雄设下巨石阵,所幸事先听武当殷六侠说过奇门遁甲,加上自己运气不错,侥幸破阵而出,仍落下重伤,至今武功都没有恢复。
王厚将这两个阵法简略说了,尤其是说到陈雄的名字时,注意到胡俊脸上表情没有变化,看来他不仅没听说过陈雄,更不知道陈雄就是陈祖义的侄子,如此一来,事情就要好办得多,否则,倘若陈雄掺在其中,事情会更加棘手。
胡俊说道:“原来师弟的伤是被阵法所伤,难怪!普通阵法讲究‘吉门被克吉不就,凶门被克凶不起。吉门相生有大利,凶门得生祸难辟。吉门克宫吉不就,凶门克宫事更凶。’先前,我也是按此思路来破‘无所回避’阵,结果,第一步迈向吉门便吃了大亏,不知从哪儿飞来无数尖利的石块,躲闪不及被刺中这里。”说到这里,胡俊揭开破烂的衣服,露出遍体伤痕,指着右肋处一块三寸长的伤疤,“好在我那时武功已经恢复,就势一滚,退了回来,直到两个多月后伤口才渐渐愈合。”
王厚看着他露出大大小小的伤疤,心生寒意,不忍再看,却听胡俊又道:“师弟,你看,这一个疤是我第二次去破阵,我寻思着这阵法难道违反了常规, 不能走吉门,要走中平门?于是决定尝试走中平门,没想到伤得更重,就是这一块,让我养了差不多半年。
“可我就是不服气,待伤养好后,我再次尝试破阵!有了前两次的教训,既然吉门、中平门都走不通,只好冒险走凶门,纵是我小心谨慎,还是逃不了阵法的攻击,差点命丧当场!爬出来后,伤痕累累,足足养了一年有余!
“虽然我知道这阵法不可能是郑和亲手所设,但如果连一个阵法都破解不掉,还谈什么洗雪耻辱?那些天我着了魔一般,彻夜想着如何破阵。有一天,下起了大雨,雨水哗哗地落下,室外雨幕交织,我躺在床上养伤,忽然一滴滴水珠落在头上。这竹屋建筑得极为结实,平时根本不漏雨水,于是抬头看去,却是大雨在屋面砸出一个小孔,水珠正是从中落下。
“我忽然明白一个道理,忍不住欣喜若狂:‘无所回避’阵法,依托大树而设,我总想着绕开大树,不论向左或者向右,都会陷入八门,从而触三奇六仪,好比雨水沿着屋面往下淌,又怎么能进入屋里?而我如果像眼前雨水这样击穿屋面,就能可以轻易进入屋里!所以我只要推倒大树,它就不会形成阵法,也就不会被阵法所伤!”
王厚听得心头剧震:对啊!张一针的“天度”大阵依托刺竹而设,如果将刺竹全部砍掉,阵法自然难以成立!陈雄的巨石阵也是如此,可笑我在阵中,一心想着如何切断八门的联系,结果险相环生,以至于最后不得不冒死一搏,拼尽全力拍中即将合拢的巨石,使得巨石相撞,毁了阵法,可惜我一开始没能把握机会,如果不等阵法启动就全力一击,也就不会有后来运转所产生的威力。
胡俊放下掀起的衣服,接着道:“差不多两个多月前,我伤势痊愈,依自己所悟再次破阵,果然阵法没有再动。坐在被砍倒的大树上,想起两年多来的破阵,既心酸又觉得好笑,百感交集之余,我将阵法之势与破阵之法融合在一起,创出一套剑法,取名为‘辟邪’,希望能像变色龙一般,趋利避害。”
“辟邪剑法?好名字!趋利避害,趋利避害……”王厚轻声自语,“可惜,我若能早点得遇师兄,或许就不会被巨石阵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