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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听到了宿命的声音——十三岁,我遇到了自己的爱情。
叶灵。
这两个字,是叶灵写给顾朗的情书上面最后的两个字,她的署名。她小心地将信纸给折起,递给我,满脸通红。
她看着我,天涯,顾顾朗他他……
我皱着眉头看着她,说,你慢点说话,别那么急。
叶灵就稳定了一下情绪,舒了长长的一口气,说,顾朗……会不会觉得……我的字……很丑啊。
看样子,叶灵对江可蒙的话很是在意。其实,叶灵,你根本不知道,江可蒙那纯属嫉妒心理。嫉妒,你懂不懂?就像我,如果你不是我的好朋友的话,我也会嫉妒你这么高,这么好看的。没事的,反正将来和顾朗交往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这些字。
十三岁的我,懂得果然很多。我安慰她,顾朗不会的。你别担心,我会把你的信交给顾朗的。
就这样,我成了叶灵的情书特使。
第一次到顾朗班上,递一封情书,为自己最好的朋友。心里跟摇着拨浪鼓一样,后背一直在发凉。
我轻轻喊了靠门坐的一个女孩,她的眉毛长得跟蜡笔小新似的,非常有特色。我说,请问,顾朗在吗?能不能帮我叫一声啊。我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而这个女版蜡笔小新大概是习惯了,整日坐在门口,被找顾朗的人询问这种问题,于是她是如此轻易地听懂了我的话,然后回头寻找,找了半天没找到,然后问另外一个男生,班头儿呢?
那男生说,班头儿啊,班头儿不是和一帮子人下去打篮球了吗?
蜡笔小新他姐很快地转头跟我说,小同学,他可能在操场。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篮球场就特别兴奋,忘记了自己刚刚还满心忧伤,踩着风火轮似的就往楼下跑,跑到二楼时,撞见正上楼的海南岛,他好像是来给胡巴的“客户”送口袋书,一看我,就问,土豆,你去哪儿?跟吃了耗子药似的!
我看了他一眼,说,啊,我去篮球场啊。
海南岛打量了打量我的身高,啊呀,打篮球去啊,还是当篮球去?瞧你长得就跟个篮球似的!
我没理海南岛,转身就跑。
在篮球场看到顾朗时,他正在场下休息,手里的毛巾换成了亚麻色,上面没有什么特殊标志,不如那条天蓝色的上面有一只小熊仔的毛巾和他相称。
一群女生在他身后,兴奋得像一群麻雀。有个卷发的高个子女生,打扮很时髦,眼神却迷离得跟喝酒喝多了似的。那样子,勿用细辨,就知道是艺术班的。后来,我才知道,她就是传说中的隋菲菲,不久前我还替她挨了飞天大宝手下小混混的一闷棍,脑袋上碎了一个血窟窿。
隋菲菲并非喝醉了酒,她的眼神是习惯性迷离,全天候,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睡觉时若你扒开她的眼皮,那眼珠子也是迷离的。海南岛说,那叫做“魅惑”,估计也是小混混飞天大宝所谓的“热辣”、“勾魂”,可在我眼里,就是喝酒喝多了,或者睡觉睡少了。
隋菲菲笑吟吟地将一瓶新买的矿泉水递给他。
顾朗摇摇头,指了指自己手里,大概是说,这里有呢,谢谢。
隋菲菲也不恼,依旧笑吟吟的,眼神迷离得跟起了雾似的。
我慢吞吞地靠过去,想着,我应该怎么跟他说呢?
在这么多人面前。
我就说“你是顾朗吗?有人托我给你一封信”好了。
嗯,就这样。
顾朗。
我喊他的名字,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
可惜,声音太小,而球场又太吵,没有人听到。
我深呼了一口气,稳了稳心跳,声音高了八度,我喊他的名字,顾朗。
他转头,看向我,好看的侧面轮廓变成了完美的正面容颜,星星般明亮的眼眸里闪过探寻的目光。被汗水粘湿的头发贴在他饱满的额头上,嘴角弯起,眼睛微微眯起,他说,你喊我?
三个字,每一个都敲在我的耳膜上,如同乐章。而他整个人仍站在原地不动。很显然,他见惯了这种搭讪,这种习惯让他很自我。
哦,我红着脸点点头,在那么多人好奇的注视下,拖着步子走到他面前,我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叫顾朗吗?
身边的那群大孩子就轰地——笑出了声音,哎呀,小同学,你不是喊他顾朗了吗,怎么又问他是不是顾朗?小孩儿,稳住,别激动!然后一群人在旁边起哄,尤其是隋菲菲,更是笑得花枝乱颤,身体呈不可思议角度晃动,格外引人注目。
顾朗虽然自我,但依然很善良,他冲着我笑,笑容如同冬天的太阳一样,明亮却不刺眼。他的声音很轻缓,像寂静冬夜沙沙的落雪一样轻柔微哑,他说,你有事吗?
他的话音刚落,球场上的篮球突然被打飞,像长了眼睛似的冲我脑门上撞来。
顾朗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拉开,掩到身后,自己整个人前倾一步,伸手,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以减轻篮球的冲击力度。末了,篮球那么听话地落在他手里。他弯起手腕,随意地一拍,篮球轻轻击地,弹回篮球场上同伴的手里。
顾朗挡开篮球,松了一口气,转头看看像一只被吓傻了的呆鸟似的我,说,你没事吧?
我的脸红红的,说,没没事。其实,整个人都不能思考了。
后来,大学喜欢上了看周星驰的电影。每次看到《大话西游》里的紫霞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他会驾着七彩祥云来迎娶我”那一刻,我就会想起篮球场上顾朗为我挡球的那一幕,回想他像英雄一样为我挺身而出时的情景,回想他把我掩到他身后时手心的温度。
恍若隔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