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月觉得有些悲凉,她是个孤独的人,过去的十六年时间里,可以倾心的人只有一个,便是纳兰若雪。无论何时,无论若雪如何任性、撒娇、发大小姐脾气,她总会默默忍耐,由着她胡闹,哪怕自己因此感到委屈。作为女孩子,能够做到这些是不容易的,她打心底里重视与若雪之间的友谊,因为没有哪个人会天生的喜欢孤独,她不交朋友,是因为不想轻易地敞开心扉,受到伤害,这大概与她被冰封的身世有关系。可如今,这份真挚的、得来不易的感情即将化为泡影。
看着纳兰如雪泪眼婆娑的样子,冷宫月清楚地感受到其中传递而来的心伤,她充满了懊恼,不明白为什么现世会呈现出这般崩塌的状态;却无论如何,都要将冷若冰霜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她心中的苦从没有人知晓,就像没有人知道素白长衣下,触目惊心的冻伤伤痕。
冷宫月的心是封闭的,她有着封闭自己的理由,她有着世上最无法高攀的骄傲,她同时也是个人,是个女人。
面对若雪的指责,她能够做的着实不多,身边人的指指点点比挥过来的剑锋还要令她难受,她有些后悔来到蜀山上了,如果只是姐妹二人,如果没有沈飞、邵白羽这样的臭男人出现,她们姐们之间的感情,绝对不会落得现在这般田地。
等若雪发泄够了,哭着离开的时候,冷宫月向着身边看热闹地众人看了一眼,只一眼,便让所有人沉默下来,乖乖的住口。
冷宫月哼了一声,转身进入到屋内,即便被纳兰若雪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一巴掌,也还是进到屋内,默默地坐在她身边,守护着她,守护着这份即将逝去的友情。
“这是怎么了?”正在考虑对策,伺机报复沈飞的莫君如好奇地看着方栦山巅唯一能和自己媲美的两名女子,看她们前一刻还姐妹相称,后一刻便仇人般冷对。犹豫了一下,莫君如顺着通铺爬过来,拉拉冷宫月的衣角,小声问道:“她怎么了?”
冷宫月没有回答,因为她本来也和君如不熟,就算熟络了也不会回答她这般无聊的问题。
君如吃了个闭门羹,撇撇嘴,望向哭泣的纳兰若雪,正想走过去查看,却被一把冷冰冰充满肃杀的长剑挡住了去路,冷宫月不发一言,用那出鞘一半的雪尘剑告诉莫君如应该怎么做。
后者刚刚被沈飞欺负过,又遭冷宫月无视,哪受的了,大小姐的火气立刻涌上来,玄女浮现而出,就要与她动手,却感到仙力在体内的流转没来由的不再畅快,刚刚浮现而出的玄女真身,又快速淡化下去,消失了踪迹。她意识到了什么,向后跳了一步,定睛打量冷宫月,看她动也不动地持剑坐着,素白外衣上缭绕着一层晶莹的光。
“你搞得鬼?”莫君如能够感觉到,距离冷宫月远一些了,体内仙力的流动逐渐恢复了顺畅,又惊又怒地等待对方回答,可惜冷宫月却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只是眼珠挫了挫,蔑视地看了她一眼,接着道:“滚。”
如此蔑视,让莫君如的自尊心前所未有的受挫,她又向后退开一步,两臂前后拉开,右手之处浮现出玄女剑的剑身,温柔的玄女幻象在她身后张开双臂。
此时,女生宿舍外面已经围了一圈的人,眼见这三名方栦峰上最美丽的女子刀剑相向,心里没来由的高兴,一份马上就要一场好戏看了的期待。
冷宫月仍旧不发一言,甚至不动一下,在玄女挥剑的时候,身上的荧光聚集成一只美丽的狐狸样子,对着君如温柔而又戏弄地吐出一口哈气,后者出剑的动作便就此固定住了,人也再不能动弹,全身被一层晶莹剔透的冰霜冻结,除了眨动的眼睛,一动也不能动。
宫月身上的光消失了,围拢在侧的众人本以为会有一场好戏可以看,没想到结局到来的如此轻易和突然。冷宫月一动不动,就将莫君如冰封住了,这证明两人根本不在同一个级别上。还是雷纵横从人群中挤出,扛起君如的冰塑走到外面,快要出门时,本想埋怨宫月两句,但看到她冰冷中透露出些许肃杀的眼神便放弃了这样的打算,把君如扛到院子里,一边向她输入仙力,一边凝结三昧真火为她解冻。从她冰封的状况可以看出,宫月师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用三昧真火炙烤冰层,融化的速度也是慢的不行,雷纵横心急如焚,眼看自己无能为力,干脆扛起君如去寻云师叔了,在他想来,也只有那个级别的人物,能够解开冷宫月身上的冰封了吧。不知天高地厚的君如这次真的是得罪了自己最不该得罪的一个女人!
冷宫月到底有多强?任何人的心里都没有底。但是她的师父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曾经当众说过,哪怕是生死搏斗的时候,宫月也一直在压抑体内的能量,从来不敢发挥真正的实力,因为她体内的力量一旦完全释放出来,有可能为方圆百里的所有生物带来灾难!
“你们好吵啊。”纳兰若雪哭泣着发脾气,男人看着可爱,女人觉得下贱,却都当成玩笑,没有人理会。唯一在意的是冷宫月,她侧过头,清淡而不容拒绝地对所有人说:“滚。”
就是这样简单的音节,其他围拢着的人,即便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都不敢多吭一声,灰溜溜地散去了。宫月很少说话,但当她开口的时候,任何人能不能拒绝,因为拒绝她的代价实在太过沉重了。
喧嚣的后院终于安静了一些,虽然众人还在远处指指点点,但两个女孩子的身边,做算没有人再叽叽咋咋地叫了。天色逐渐变黑,两名倾城倾国的女子被越来越多的黑暗包裹,除了偶尔发出的,让人心碎的抽泣之外,再没有一丝声音流露,虽然若雪心里面很怨恨宫月,但在这样的时候,在这般无人能够抚平伤痕的夜里,也只有从小长到大的宫月愿意寸步不离地守护她。
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槐树下睡着了的沈飞耳边传来了凄美的歌声,初时没什么感觉,但随着歌声的持续,他越发感觉是有人正在呼唤自己。生无可恋地睁开眼睛,看到美丽的萤火虫散发着微光排成两行队列,像是在为自己指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