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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了,天明时分,火车缓缓开进京师前门火车站,完成了它作为专列的使命。为了给它让道而从昨夜开始便被临时推迟的列车班次终于恢复调度,众多被阻滞在候车室里的怨气冲天的乘客得知了消息,纷纷骚动起来,争相翘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大人物到了。
章益玖带着苏雪至下了火车,在随从的前后夹护下,从头等车厢的通道里匆匆出了站,乘上来接的车,径直回了他在军部的办公厅,将苏雪至“请”进一间专门用来关押特殊犯人的屋,是个防空洞改造的地下室,里头布置还算齐全,甚至有盥洗室。他命人牢牢看守门,吩咐完要走,又停了脚步,看了眼反锁紧闭的门,压低声:“再说一遍,看好了,没我的命令,不许人进去,也不许放出来!除了这个,他有什么要求,尽量予以满足……”
正说着,一个秘书匆匆走了过来,说佟国风在催他了。
章益玖没好气地说了声知道,赶了过去。
佟国风几乎是在事发的第一时间获悉了消息,一大早就来了这里,等在办公室,见到章益玖,开口便问具体情况,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章次长,你也算是老人了,这回怎大意至此地步?”
章益玖和佟国风平级,平日关系本就不算好,刚才见他表情,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了,现在又听到他这么发话,憋不住,火了。
“你什么意思?谁会想到他们还有这么一招?你要是想到了,你倒是早点提醒我啊!”
他指着自己包着纱布的头,冷哼,“我是蠢,活该差点被人打得半个脑袋都要没了。但你派的人要不是孬种,人能这么轻松走掉?再说了,我是不是第一时间通知你了?你别跟我说你没调派人手拦追!这种事你要论第二,那没人敢说第一,你追上了没?反正我是把苏雪至给带回来了。”
佟国风一顿:“你怎么这么说话?我是这个意思吗?”
“那你倒是说说,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不就说我故意徇私,放走了人?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我也不怕你告到总长跟前,索性和你直说。我是不想接这活,但接了,该怎么样,我有数,用不着你教我!”
章益玖一把撸了头上用来遮挡纱布的帽子,甩在了桌上。
“你要不满意,大可以叫总长撤了我,大不了我不干了。还怀疑,干脆枪毙我好了!“
佟国风脸色发青:“章益玖,你这是威胁我――”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干什么?一个是主任,一个是次长,一大早的,这么直眉瞪眼吵起来,叫下面人知道了,怎么想?”
章益玖扭头,见门被一个副官推开,王孝坤就站在门口,眉头微蹙地看了过来,一愣,忙拿回刚才甩掉的帽子,戴了回去,又正了正站姿,向王孝坤问好。
佟国风也收了脸色,等王孝坤走进来,坐下去,他关了门道:“总长您这么早就来了?本来想等下再去向您汇报情况。”
章益玖见王孝坤看向了自己,面露愧色,低下头。
“卑职无能,没能完成总长交待的任务,请总长降罪!”
王孝坤倒是和颜悦色,问他伤情。章益玖忙说无大碍,又道:“经过卑职奋力追赶,昨夜终于将同行的那个小苏给拦了下来。现在人就在关在卑职的办公所在,卑职已命人严加看守。”
他一顿,又补充了一番:“昨夜带回来的路上,卑职已初步审讯过了。这个小苏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这趟回去,本是要考察一个药厂的。卑职察言观色,觉着不像是在撒谎。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对卑职有所隐瞒,总长可随时提人再次审问。”
王孝坤嗯了声:“你也负了伤,去医院再看看,休息一下。”
章益玖应了声是,向王孝坤敬了个礼,退了出去。
他一走,佟国风便面露焦急之色,上前道:“章益玖此人不可靠,他说的话,姐夫你不可全听。”
王孝坤淡淡道:“何谓可靠?曹从前何等的八面威风人心归拢,放眼左右,哪个不是故交旧部,最后还不是各找各娘?台子撑得住,仇人也能用,撑不住,亲儿子也会背叛。章益玖有能力而贪利,知轻重,只要我不倒台,我谅他也不敢背着我搞动作。”
王孝坤说完看向佟国风,“你这边,人追得怎么样了?”
佟国风不敢隐瞒,说事发地过去不远,就是漕河,水路通达,不知道贺汉渚昨夜到底走了那条路,或是在迂回,自己虽调遣了大量的当地人马出动,连夜全力追索,但目前为止,还是没有消息。